寒门之士[科举]+番外(476)

“此人所为,朕绝不能容。”

冯保见劝不动天子,又来看柳贺:“大宗伯,这沈和虽得罪了你,但罪不至死,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马吧。”

柳贺客客气气道:“内相,并非下官不愿放过他,只是自他矫旨那一刻起,他已犯下了死罪。”

“且此事究竟何人所为,臣依旧不知。”柳贺道,“若人人都如他这般,我礼部尊严何在?礼部又如何能令天下人知礼懂礼?”

“大宗伯的意思是不肯退了?”

“非下官不肯退,而是不能退。”柳贺道,“他到了礼部衙门这般猖狂,又将翰林打得人事不知,《育言报》数月心血一招毁损,内相此时可以救此人,然而《育言报》涉天下读书人,他沈公公的大名,日后便将如刘瑾一般。”

柳贺的意思是,沈和这人根本不值得搭救。

今日柳贺在宫门前等候了许久,他这大宗伯的面子被人吓了,可他幸亏是进了宫,若他不能进宫,待此事传出,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

冯保是很重面子的人。

他这一回过来并不完全是为了护住沈和,事实上,接到李太后的命令时

,冯保便觉得此事十分难办,他亦不愿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他正发愁的时候,沈和却先一步到太后面前表功了。

既然沈和愿意,冯保便叫他过去处置。

可依冯保所想,即便是查封《育言报》,沈和也该轻手轻脚地去,可这沈和不仅大张旗鼓,还将圣命挂在嘴边,像是生怕人不知道一般。

他查封报纸倒也罢了,可他这一去,却将字纸烧毁,地方砸乱,甚至将吴中行给打晕了。

读书人最敬字纸,如何能忍他这般?何况吴中行也不是旁人,是正经的二甲出身,最清贵的翰林。

因而沈和轻而易举将礼部整个衙门得罪了。

柳泽远又不是不敢惹事之人,直接将他抓来见天子。

即便沈和是冯保的亲信,冯保也不好多为他求情。

何况他觉得,太后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

柳贺堂堂朝廷大员,又是张太岳的门生,岂是那么轻易好惹的?

此刻天子执意要罚沈和,太后在这事上理亏,自然无法开口叫天子放过,何况沈和还未爬上高位便如此猖狂,长久看来也是个祸害。

沈和被天子命人拖了出去,柳贺对天子恭恭敬敬一拜:“多谢陛下。”

但对他来说,《育言报》的遭遇,只处置一个沈和还是不够的。

……

慈宁宫中。

李太后听得沈和被打了二十棍后逐出宫门,写佛经的手停了停:“他家若还有亲人在,送些银子过去,都是穷人家出身,本宫也不愿太苛刻。”

“民间都说太后娘娘心慈,如那活菩萨一般。”

李太后笑道:“本宫待旁人慈和,待天子却是严苛的。”

“陛下渐渐大了,我也不愿理朝政事,省得令陛下心烦。”

李太后的心腹道:“太后娘娘莫要这么想,陛下会那般,都是被文官给蛊惑了。”

李太后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十分恼怒。

如果说先前她的怨气是对着柳贺和《育言报》,此时却转移到了天子身上。

她抚养天子长大,到今日,这是天子第一次反抗她。

李太后默默叹了口气:“这次便算了,那《育言报》天子极是喜爱,本宫也不是不能放过。”

“娘娘心善,陛下必能理解您一片苦心。”

那宫人与李太后说了一阵,逗得她眉头舒展,李太后心想,此事她可以揭过,但柳贺此人已经不适合留在天子身侧了。

李太后思索了一阵,忍不住想,张居正平日一副为天子效忠的模样,却连一个门生都舍不得舍弃。

她虽信重张居正为天子治理这天下,心中对张居正却很是防备。

可惜天子不懂她一片苦心,将张居正的门生当作好人,反倒把她当成恶人。

“太后娘娘。”

李太后一卷佛经还未抄完,便听服侍她的太监来报:“今日文官们纷纷上疏,要陛下惩治奸佞——”

这一日,文官的上疏竟有几十封。

其一要天子及太后约束宫中太监,正德朝时刘瑾之祸令京中官员人人自危,如今出了这沈和,他权势远不如刘瑾,然行事却极有刘瑾当年风范。

一位官员直接上疏道:“慈宁宫内侍敢矫旨,实是太后约束不力,太后虽为天子之母,然朝政之事却应归天子。”

这封疏一上,天子直接把上疏的官员踢去了广东布政司,但这人走归走了,疏的内容却传遍了整个京城。

天子一踢人,官员们个个来劲了。

我说错了吗?没有。

那天子为何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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