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551)

换而言之,知儿自小便走上了衙内的道路。

柳贺任了次辅后,官员们便常爱去他家坐坐,柳贺家院子小,书房也只有一处,知儿对他的嗅觉又格外灵敏,只要柳贺在家,知儿必然是能摸到的。

柳贺与于慎行、王锡爵等议事时,偶尔就会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声,过了一会儿,门被“吱呀”推开,一双小腿先用力迈过台阶,之后便眨着双大眼睛,一脸好奇地往书房里看。

这个时候,王锡爵往往会伸手招他过来,知儿见了熟人,小短腿便蹬得更欢,伸出手,美滋滋地喊王锡爵一声“伯伯”。

柳贺叫他下来,王锡爵却乐呵呵地和知儿玩了一阵。

王锡爵在官场上严格又正直,教育家中的子弟,他也一向承担着严父的职责,可王锡爵待知儿却宽容和气,每回知儿找过来,他都高高兴兴的。

柳贺无奈道:“我在家里的事又未和他说过,不知他是怎么摸到的。”

于慎行道:“泽远,你一看就是在家时日太短。”

柳贺瞥他一眼:“可远兄为何说我,你不也是如此吗?”

论起对家人的亲近,几人之中,王锡爵显然是最好的,他如今已是内阁辅臣,却仍日日伺候在母亲身前,柳贺觉得,自己比起对方还大有不如。

知儿小时候性子有些软,柳贺以为他长大了也会如此,谁知知儿大了以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柳贺忍不住猜,这或许也和他有关。

柳贺在次辅任上经过几次风浪,尤其是天子立太子及三场大战的时期,朝堂上对柳贺的攻讦声始终不断。

知儿从小就看见,那些官员今日可以上门到柳府门前讨好,待柳贺遭了难,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将柳贺卖掉。

这其实是官场常态,柳贺自身早已经习惯了,可知儿却十分受不了。

且对于其他年轻人来说,官员们大多高不可攀,他们要费尽无数心思考中举人、进士后,才能得到这些官员平等相待,可知儿不同,自他有记忆来,柳贺就是内阁次辅,大明朝最顶峰的官员他个个认得,就算申时行为首辅时,有吏部尚书杨巍相助,他也不敢过于为难柳贺。

对于知儿来说,官场是一个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地方,他自小便知它是如何运作的,也知晓得势的官员平日是如何生活的。

那样的生活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

加上有妙妙珠玉在前,他便下定决心,要做些常人没有做过的事。

恰逢《育言报》、《航海报》等大力宣传海外旅行家的经历,有柳贺教导,再去四夷馆学了一阵,知儿便会了弗朗机语、泰西语等语种,年岁再大一些,他又去辽东和李如松学武,掌握了一身好本事。

之后他便自称船长,乘着船往西去了。

杨尧为此生了一场气,责怪柳贺待孩子太随意,什么都不管,她宁愿知儿在家当个衙内,也好过出海去那弗朗机去泰西。

杨尧并不是要将知儿拘在家里,只是海外路远,她很为知儿的安危忧心。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何况出海风险一直不小,知儿一年半载都不见什么音讯,杨尧心里时时都记挂着他。

第一回 出海时,知儿确实去了许久,但他不是出海做生意,而是作为航海家出行,因而这一路上,他所见识的都是各地商人并未认真去发掘的风光,他每逗留一个地方,便会在那里做记号,完善地图,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之后他在《育言报》上将自己的航海见闻记载了下来,还买了许多海外的文卷、纪念品等带回大明。

柳贺便收到了一本他带回的《蒙田随笔》,蒙田创作的时间恰好是在万历八年到万历十五年之间,收到书的时候,柳贺本身也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感受。

他感觉,即便身在这大明朝,他与海外国家仍是奇妙地联系起来了,还是通过知儿这个渠道。

总而言之,之后知儿又出了几回海,在头一次出海时,他遇上了不少问题,比如物资带得不足,比如船本身航行的里程有限制,他便埋首到了淮安的船厂,请里面的工匠为他造出一艘更好的船。

妙妙也为他的船出力不少。

当时大明水师刚和倭国打过一场,造船技术和造火器的技术比周边各国都强上许多,知儿结合海外见闻给柳贺提了许多意见,柳贺又将之转告工部与河漕衙门。

柳贺并非为了自家儿子出海而插手工部部务,只是问题既然存在,便不能轻易忽视。

如今弗朗机、泰西等地依然被大明子民视为蛮夷之地,但蛮夷之地也有擅长之事,也有许多大明没有的资源。

知儿性子里的谨慎小心便渐渐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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