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82)

但事实上,在镇江府城中,便是写字坐馆之类的活计都被垄断了,毕竟一府之中考不上举人的秀才都有无数,他们都未必好找活,更遑论柳贺这样的童生了。

“人穷志便短。”柳贺感慨道,“读书费钱,我总不能一直由我娘供养吧?”

大明朝女子能从事的行业极少,无非就是手工纺织这些,可这些行当的竞争一贯激烈,价钱又极低,纪娘子便是将眼睛熬瞎了也赚不到什么钱。

柳贺眼下能从事的行业真不多,算账有专门的帐房先生,写诉讼有状师,他觉得自己也能干,但在大明一朝,读书人必须干正经事,其余万般皆是下品。

施允默默看了柳贺一眼:“若是考中廪生,吃喝上至少不愁了。”

柳贺点头:“确实。”

想到自己当下境况,柳贺恨不能今日中乡试明日中进士,一旦能中举,他贫穷的状态就能立刻改变。

所以范进中举之前,他老婆连猪油都未吃过几回,可一旦中了举,本地士绅都要主动给他送钱。

柳贺眼下就是被胡萝卜吊住的驴,要他舍弃胡萝卜是不可能的。

……

柳贺与施允又顺道去了丁氏族学一趟,几位先生知晓两人过了府试皆是高兴,丁显老毛病发作,要二人当场默了府试文章,被丁琅拦下:“弟子们高高兴兴过来,你又偏要他们写文章。”

丁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高兴过头了。”

“府试上榜是你二人刻苦读书的回报。”丁显又道,“等明日上课了,我要将这好消息告知你们几位同窗。”

丁氏族学中过府试的士子有不少,但柳贺取了府试第二,施允也位列十八,皆是靠前的名次,尤其本次府试只录了丹徒士子十一人,在丹徒考生中,柳贺就是实质的第一。

丁显尤其高兴,因那日柳贺便是他招进来的,初入族学时,柳贺四书不过才读完,于制艺更是一窍不通,更不必说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章。

而现在,柳贺在府试中被知府大人拔为第二,文章备受认可。

作为先生,丁显发自心底地为弟子高兴。

说句骄傲的话,丁显对柳贺施允上榜一点也不意外,二人都是至真至诚之人,且做学问时谨记勤勉二字,丁氏族学众弟子已足够刻苦了,二人的刻苦却更为突出。

柳贺与施允一起谈了府试中的种种,虽然丁显没有强求,两人还是把自己府试中所作的文章抄了下来。

丁显与丁琅读着二人文章,一边读一边称赞:“比之二月前更上一层楼了。”

“不错,相当不错。

”丁显将文章折起,“这几篇文章我便收下了,过几日给弟子讲学时刚好能用上。”

他和丁琅耳语几声,丁琅出去了片刻又进来,丁显道:“族学不能白收你们文章,这样,族学支付你们一笔润笔费,不多,按市价算。”

柳贺与施允当即表示不收。

“这是族学的规矩,不止你二人,你们的前辈也是如此。”丁显解释道,“收文章也是为了激励弟子,丁氏族学历年都有弟子奔赴考场,可在县试府试中名列前茅的却也不多。”

耐不住丁显一直劝,且丁显毕竟是先生,二人只能将润笔费收了下来。

润笔费是大明文人的老传统了,其实就是你写文章我花钱,只不过文人间谈钱太俗气,便用了润笔费这个美称。

柳贺眼下是收不到润笔费的,但若有一日他才名满天下,便会有无数人持币争他的诗文,当然,他才名没满也行,位置足够高也是可以的。

其实柳贺心里清楚,这是几位先生的照顾,他二人是丁氏族学的弟子,先生们平日对他们的关心已是够多了。

今日族学刚好放假,柳贺没能和汤运凤几人见成面,不过今后他住到城里,可以常来族学与先生们交流。

走到族学门口,河边依然有人在下棋,还有人躲在巷道里乘凉,柳贺有日子没走这条路,重新走时却依旧有种熟悉感。

他停下脚步,只觉心中的急躁感消散了不少。

读书一途他并不孤单,社学中有孙夫子关心,在丁氏族学,丁显丁琅等几位先生同样为他倾注心力,科举这条路虽然艰难,可他身后一直有人在支撑着。

“但愿你我院试能够顺利。”

“竭尽全力即可。”

柳贺和施允都心知,院试虽然只是争夺一个乡试的资格,可在南直隶一省,情况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嘉靖四十三年,也即去年二月,朝廷发布了新规,要求各直、省科考每举人一名,取科举二十五名的比例录取。(注)

对于南直隶这种科举发达的地方来说,这个比例可谓要了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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