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被抛弃在山里，而不是墓地。他没有去谈那三个日夜的绝望无助，没有谈被亲生母亲抛弃前的故事。他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轻的事。

可他不知道，池早活了两世，早就看到了十年后他的结局，以及这个过程中他的经历。

就是因为知道未来发生的和曾经发生的一切，她才更为他难过心疼。

池早埋在他怀里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很想问问他，那个抛弃他的亲生母亲的事。很想问问他被扔到坟场前他的生活……

可她不敢。

屋子里静了很久，直到她再次开口。

“肖郁，我跟你聊聊我小时候的事吧……还有你不是很好奇谢大师是怎么来的吗，你想听吗？”

“想。”他的手在她背后抚摸轻拍，像哄小孩。

池早开始说起自己小时候，没头没尾的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爸妈离婚的早，从我记事起就跟着我妈了。我爸还有个儿子，他什么都有，我很羡慕……但是没关系，我现在，也什么都有了。而他们，什么都失去了……”

“我妈死前，我爸还来逼过我妈。我恨他。但是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师父说，因果循环，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的果。相信天道，相信善恶的力量。如果天道不帮我们，我们还有自己可以帮自己。”

“可其实我知道，天道也不是都公平的。从我能看到鬼开始，我就知道，好人可能会死的很惨，坏人也能活的很好……”

“我会变成谢大师，纯粹是因为缺钱而已。那时候太穷了，想和我妈搬出来租个房子都没钱。然后，我帮了郭成明，拿到了钱。我叫谢大师，因为我妈姓谢。你说，我如果改名，叫谢早，怎么样？”

“……”肖郁，“不怎么样。”

似乎知道这话不妥，他又补了句，“不过这个姓不错。”

池早噗嗤一声，在他怀里笑了，“楚楚他们也说很难听，完全没有我大师的风范。我想想也是，姓氏并不代表什么，以后清明节我只给我妈扫墓就行。这个名字用了那么多年，改了还真不习惯。”

肖郁抱着她，听到她提起谢云枝时平静的语气，心中微定。

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谢云枝的死了。

他捋了下她的发，问，“楚楚是谁？”

池早想了下，诚实道，“鬼。”

肖郁一顿。

“一只长头发，漂亮年轻，但是咋咋呼呼的女鬼……”

肖郁，“……”

“还有袁匀他们，他们都是好鬼。平时帮我做做事什么的。”

肖郁沉默片刻，“它们一直在你身边？”

池早在想，她该怎么说呢。

最后，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不算在我身边吧。但是我能随时叫他们出来。而且……肖郁，你煞气太重了，连鬼都怕。再厉害的鬼都不敢接近你，以你为中心，方圆5里不会有鬼出现，你没感觉吗？”

第837章 回云玄门

夜深。

万籁俱寂。

池早说着说着话，就在肖郁怀里睡着了。

她说了谢大师的一些经历，说了他体质特殊，厉鬼都不敢接近……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

肖郁抱着她，微微垂眸，暖光打在他脸上，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层阴影。抬手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她似有所感，不安地动了动。他轻轻安抚她的背，很快，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熟睡。

该睡了。

他却没有半点睡意。

脑海思路清晰，他想到当初秦远山说他命格过硬，不是好事。

而她说他煞气太重，连厉鬼都怕他……

这些年，确实没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他信鬼神，却再也没见过鬼神。

可如果连鬼都怕他，那二十年前在墓地又是怎么回事？

墓地中那些嘶吼咆哮的孤魂野鬼，他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是来自阴灵的杀意，它们一只只都想往他身上扑，想撕他血啃他的肉占据他的身体。

也是这时候，那个声音出现了……

它为他赶走了阴灵恶意。

它那时说他会长大，会过的很好，会变成很厉害的人。

可它没有说，变成厉害的人要经历多么漫长的过程。

它叫他好好活下去，叫他坚持，马上就能离开那了，后来果然，他离开了那里。

如果连鬼都怕他，无法接近他。那它呢？

它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抱他……

难道都是幻觉吗……连那块玉佩，都是幻觉？

窗外有风卷起，呼啸而过。

风声把池早吵醒了，她迷蒙地睁开眼，然后抽出一只手，直接覆上了肖郁的眼睛。

“肖郁，该睡了……别玩了，和我一起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