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忽然想起他的战功,立马肃然起敬。
“这些王爷都经历过?”
宁凤举垂眸,掩去眼底的幽沉。
他出身皇族,继承的是宁氏血脉,肩负的是护佑大乾子民和疆土的责任。一将功成万古枯,谁又知道多少人并非死在蛮丘的马蹄之下,而是饿死在无尽的绝望中。
哀嚎、哭泣、呐喊,那些濒死之人凝望着故土的方向一个个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黄沙埋忠骨,烈马魂犹在,降龙隘的铁血残影已经远去,恰如盛世繁华中的一场悲壮的噩梦。
千种磨难万般无奈,又岂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能懂的?
“若你尝过那些滋味,便会知道食物的可贵。”
“臣女没有尝过那些滋味,却也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大乾有王爷这样的战神,才是我们成万民之福。若没有王爷与众将士的抛头颅洒热血,又哪里有百姓的安居乐业。”
“你能有此见地,倒也难得。”
“都是王爷教得好,听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燕迟神情严肃,“臣女惭愧,这厨艺实在不行,以后万不敢再糟蹋粮食。”
所以以后就别让她做饭了,省得浪费粮食。
宁凤举原本还当她确实知事,没想到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做饭,旋即凤眸一沉,凉凉地睨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怂怂低头。
这男人也太不好相处了。
第12章
气氛冷了下来,柔和的檀香也跟着变得寒凉。【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不知过了多久,凝结的空气渐缓,仿佛是沉寂了一冬的冰,一点点化成沁骨的水,最后与尘泥融入一体。
宁凤举凤眸凌厉,目光落在她绞在一起的嫩白双手上,不期然看见其中一根纤弱的手指上有一道新划的细小伤口。
他生平第一次不喜自己眼力太好,即便是他再次专注于佛经之上,那尚未渗出血珠的细小伤口却一直挥之不去,甚至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燕迟一直低着头,忽然感觉坐着的男人起身进了内室。她心里还想着对方是不是要休息,自己是不是可以歇一歇时,又见人出来了。
随着修长的身形走近,强大的气场将她紧紧包围。她不自觉有些紧张,心道这位王爷再是心中大义,但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哪怕仅是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她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净白的小药瓶,她错愕仰头。
“你手受伤了。”宁凤举说。
燕迟忙翻看自己的两只手,还真在右手食指上发现一个小划痕。如果宁凤举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伤。
看来这人是真关心她,比她自己还要在意。
为什么?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另眼相看?
收好药瓶,她无意识碰到那细小的伤口。之前无人提醒时还不觉得,眼下碰到之后只觉有种被毛虫蛰咬的辣痛感。
过分发达的泪腺从来都是不由人,泪水说来就来瞬间盈满眼眶,稍稍那么眨动两下睫毛,即有泪珠滚落。
怎么又哭了?
这女人如此之娇气,便是阖宫上下也无人能及。
“今日就到这里,明日你辰时再来。”
辰时?
那就是九点。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此之前收拾完自己且吃完早饭,然后再拖着这娇气的小身板步行上山进寺。这么算起来,她少说也得七点半起床。
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她?
她都穿成后宅女子,为什么还要打卡上班?
“那臣女几时能走?”
“申时。”
完了。
朝九晚五,而且看这情形还没有休息日。
她含着泪,可怜巴巴,“王爷,您看我长成这样…”
男人冰冷的眼神望过来,她咬着唇将到嘴边的说辞赶紧咽下去,换了另一个说法,反正不能说她要睡美容觉。
“王爷您是知道的,臣女身子一向就弱,经历那些事情之后一直未能调养好。您救了臣女的性命,应当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臣女因为劳累过度而死。身体才是活着的本钱,什么事若想长长久久,那也得有个好本钱,您说是不是?”
宁凤举皱眉。
辰时还嫌早,当真是又娇气又惫懒。哪怕尊贵如他的母后,除去身体抱恙的日子,也皆是卯时就起。
军令如山,此女要是他的属下,他第一个杀鸡儆猴。
他强压着性子,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梨花带雨的脸,泪水潋滟的眸,明明纤弱的身子站得得也直,神情间也颇为恭敬,却比之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更为楚楚可怜。
这般直勾勾地看着男子,竟是半点不知矜持为何物!心想着此女既单纯又蠢,应是不知何为媚上卖弄,若是换成其他人如此做派,他一早就该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