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胥山声音很淡，“这个，你帮我保管吧。”

他本来在房中休息，听到裴慈心吵着要来找他，怕她发现竹筒，才拿着过来的。

药魔看向竹筒，重重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

唐胥山目光垂落，没有立刻回答。

天清在坟山施了幻境，那晚裴慈心在坟山的一切遭遇，都是假象，包括出现在坟山的天清他自己，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这就是幻境的可怕之处，它会让你分不清真实和虚假，你以为那是真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实际上，裴慈心一直在他设下的那个幻境结界里兜圈子，不曾踏出一步。

自然也未曾真正踏入过坟山一步。

因此幻境倒也算“保护”了她，否则以坟山的危险程度，她一个人一定应付不过来。

至于幻境是何时设下的，天清一直在魔域不曾离开，发现了偷偷前往坟山的裴慈心，便顺手设下了。

设下后，他还在山顶看了她好久，瞧她半点都没发觉，便放心离开了。

她本身灵力低微，感觉不到幻境存在很正常，倘若换成唐胥山，他一定就能立刻发觉。

药魔：“明明是你救了她，你也不打算告诉她？”

唐胥山仰起头，目光似乎在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当时他告别羽刹罗多摩罗前往坟山后，凭着对凤印的感应，立刻就找到了靠在花树下沉睡的裴慈心。

他知道这是在幻境中，要想带她离开，首先就要破除幻境。

这种幻境对他来说并不难破，只是他有伤在身，加上刚以身封印了异兽，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还是调动全部力量，冲破了幻境。

他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来，一个竹筒从她衣襟下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动作微顿，低头，竹筒在地上滚了两下，塞子掉了下来，里面淌出清澈的雨水，转瞬化为魔气消散。

人在幻境中，会看到她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所以她很轻易地遇到了五灵。

可是幻境是假的，她接到的所谓的“五灵脂”，只是雨水。

唐胥山看着竹筒，虽然他并未看到真正的五灵脂，但他一下子就懂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随口一说，甚至是故意刁难，她真的照做了。

他的红瞳微微颤抖，觉得怀里的重量更加沉重。

这时候，山洪爆发了，幻境破灭，山中遍地的恶鬼也向他袭来……

他用法力收起地上的竹筒，护着她下山。

破除幻境透支了他太多体力，他当时的状态已经无法支持他再与恶鬼打斗，甚至连瞬行之术都用不出来。

他将她背在背上，召出不败，硬生生劈开恶鬼，开辟出一条下山的路。

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坟山地势又陡峭，山洪又无情，他现在回想，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只记得，他下山后，又背着裴慈心往鬼域走了一段，直到彻底远离坟山的区域才停下来。

鬼域的边界位置偏僻，除了他没有别的生灵。

他的手下都留在魔域，剩下的在冥府，他一时半会儿也叫不来人。

血迹在他身后留了一路，他扶住地上的石头，石头上立刻留下了鲜红的掌印，他看了眼在他背上沉睡的姑娘，不知道还有那么远的路该怎么走。

他扶着石头喘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理智过了。

天清就是这时候来到他面前的。

他幸灾乐祸，笑着打量他，“唐胥山，你不是挺能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唐胥山喉结动了动，背上的剧痛让他连直起身都异常困难。

他咬牙，手缓缓离开石头，勉强站直了身体，但因为背上背着裴慈心，他的背还是难免有些弯曲。

唐胥山：“你帮我把她送回去，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他提了一个更不理智的条件。

这个条件非常诱惑，天清眉梢微扬，道：“送她可以，但我得再加一条，让我回冥府住。”

之前他为了与唐胥山宣战搬离冥府，他现在十分后悔，其实他在冥府才能更好地针对唐胥山。

然而回府也并非易事，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办比较好，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自然要争取。

这毕竟也是个过分的条件，他以为唐胥山不会轻易答应，但他却是没什么思量，就应下了，“行。”

天清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裴慈心身上，片刻笑了笑，“唐胥山，你不是忘不了那个人吗，这又算什么？”

唐胥山闭了闭眼，只是道：“我不能不管她。”

天清眼神变了变，突然觉得唐胥山有些陌生。

天清嗤笑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神女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样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