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还是个孩子，似乎还没有灵力，在硬搏。

裴慈心看着，越看越恍惚，脑袋剧烈眩晕，嗡鸣不断。

她忍不住扶住额头，嘈杂的声音远去，她眼前的画面褪色泛黄。

这个场景，她似乎很久以前梦到过。

那是个很真实的梦，在梦里，她好像冲过去把唐胥山护在了身后。

时间久远，她有些记不清了，只有零碎的记忆碎片，落荒而逃的男孩们的身影，身后男孩的出神目光，还有她小心缠上他手掌的纱布……

还有断断续续的对白，稚嫩的童音：

“你叫什么呀？”

“我没有名字。……你叫什么呢？”

“我叫……”

唐胥山被打翻在地上，男孩们全都围过来踢他，他蜷缩起来抱着脑袋，毫无还手之力。

裴慈心的神被拉回来，这时不远处的小径上传来说话声，她看了一眼，正是几个大人经过。

她心一紧，手放在嘴边，大喊：“救命啊！这里有人打架！”

大人们看了过来，立刻向这边赶来，豆芽见状忙道：“快走快走！”

他和那两个扶着他的男孩一溜烟跑了，剩下的男孩们还在踢打唐胥山，声音嘈杂，根本没听见裴慈心的喊声。

裴慈心拉开那些男孩，挤进包围圈，把最内围正在踢唐胥山的几个男孩狠狠推开，“住手！”

她用尽了力气，这些男孩全部被她推到一边，她挡在唐胥山前面，大声道：“我已经喊了大人！你们不怕就继续打！”

男孩们一扭头看见几个大人就快赶到，落荒而逃。

裴慈心胸膛剧烈起伏，这具身体太弱小，刚刚推开那些男孩快累死她了。

她缓了缓，转身看向身后。

男孩一只胳膊支着上半身，仰着头，黑瞳颤动。

他嘴角有血，脸上好多伤口，但眼睛依然清澈，铺了一层水膜。

他一动不动，出神地看着她。

裴慈心愣了一下，这个画面与她梦里的重合，她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他眼里有浓烈的情绪，裴慈心无法马上领会到这些情绪具体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种低位者，仰望高位者的眼神。

大人们此时赶到，“你们没事吧！”

裴慈心率先移开了目光，看向他们，他们一赶到就去扶唐胥山，唐胥山也移开了目光，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滚开！”

他根本不让那些大人碰他，飞快地打开了他们的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拾起他的褂子。

大人们表情变得不满，“这孩子……”

裴慈心对唐胥山的反应也有些意外，忙解释，“他就是这个脾气没有恶意，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唐胥山突然拽下她腰间的腰牌，拔腿跑了。

裴慈心：“你干什么！”

她想到那个腰牌是仙界的通行令，万万不能丢失的，连忙追上去，“你给我站住！唐胥山！”

几个大人注视着他们跑走，连连摇头，“现在的孩子，都什么情况？”

裴慈心追着他来到一个湖边，湖边有个秋千，他终于在秋千旁停了下来。

他浑身是伤，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跑步速度，裴慈心追到他面前时，气喘吁吁。

而他面不红心不跳的，一双黑瞳直勾勾盯着她。

裴慈心扶着秋千大喘气，他把腰牌递过来，“给你。”

裴慈心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既然这样就还给她了，那搞这一出是干什么啊？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喘得太厉害，还没法开口。

她拿回腰牌，过去一屁股坐在秋千上。

唐胥山把褂子穿上，系上扣，眼睛还是盯着她。

裴慈心缓得差不多了，被他看得有些奇怪：“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男孩立刻垂下了眼帘，小声道：“谢谢你救我。”

裴慈心眨了眨眼，此时的唐胥山身上虽然很瘦，但脸上依然有婴儿肥，眼神不阴沉的时候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因为长得白净清秀，甚至有一些小女孩的感觉。

裴慈心：“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唐胥山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回答。

裴慈心知道或许答案难以启齿，便换了个问题：“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吧？”

倒不是真的想与他分别，只是想借此打听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这是人间，就冲他方才被同龄孩子们殴打的事情，他在这里肯定过得不好，或许家也没有。

谁曾想后来踏平三界的灭世修罗小时候竟然是个战五渣？

男孩立即摇头。

裴慈心：“怎么了？”

男孩又不说话了。

裴慈心叹了口气，唐胥山小时候这么不爱说话吗？

她觉得他后来已经很不爱说话了，没想到小时候更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