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毋庸置疑地认为他只是不想说，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但此刻结合长夜的说法，她脊背有点发凉。

不会是……真的吧？

毕竟长夜没有骗她的理由。

裴慈心如实道：“之前我问唐胥山有关相宜的某些事情，他也说不记得。”

长夜对此没有太大反应：“你看，我有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明明知道有这个人存在，这世上却未留下她半点痕迹？我有时候也会想，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总觉得她的死应该很壮烈，应该人尽皆知，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问别人，也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长夜吸了口气，看向裴慈心，“你说，她会不会在死后，抹去了世间所有人的记忆？”

裴慈心双目微瞠，感到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一直想打听有关相宜的事情，但一直毫无进展，这是她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问。

长夜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裴慈心默了默，“那仙界又怎么说？”

长夜目光放远，似乎陷入回忆，“仙界也是一样。照理，她死后，仙界应当为她举丧，守灵十年，但唐胥山在仙界守了半个月，仙界像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他去询问，他们也都不认识这个人。她的遗物也全都不见了，连宫殿都消失了。后来仙界觉得他是个疯子，把他赶走了。”

裴慈心陷入沉思，“为什么会这样……”

仙界举丧和守灵的规则确实如此，她在仙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听说过相宜的半点故事。

可是他们没有理由，尘封这段历史啊。

正在这时，有人挡住了她们的前路，高大的影子笼罩她们。长夜停下脚步，裴慈心下意识抬头。

两只五大三粗，青面獠牙的魔向两边让开，天清从后面走了上来。

“哎哟，这谁啊？”

他摇着一把扇子，停在裴慈心面前，一脸笑，“这么巧，在这碰见了？”

裴慈心没有好脸色给他，拉着长夜就要绕过他们。

那两只魔腿一跨，再次挡住她们。她带着长夜向另一个方向绕，两只魔继续挡。

她不耐烦地抬头，“天清，我没空跟你折腾。你也不看看你们魔域都要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逛街？”

经过的妖魔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天清摇着扇子笑呵呵道：“哟，怎么这么凶巴巴的，你可别跟长夜学啊，唐胥山喜欢温柔的。”

裴慈心吸气，根本不想理他。

天清：“难得见你们出府，是要去哪儿啊？”

裴慈心：“与你何干？”

长夜很无奈，“天清，你要真的闲，就去魔域帮帮忙，积积德，说不定冥众们还能念你个好，帮你争取王位，你堵我们俩，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任何意义。”

天清轻嗤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我就不能是刚从那里出来的？我这不是见唐胥山来了，就把表现机会让给他吗？毕竟人家才是王，我又不是。”

他话里阴阳怪气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嫉妒的感觉。长夜：“那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俩可没心情跟你废话！”

她说着又要拉着裴慈心绕开他们。

天清主动让开了些，嘴上却是道：“呵呵，是吗，我听说，这次水灾似乎是因为一个叫蠃鱼的妖兽从封印中逃了出来。蠃鱼，你们听说过吗？”

长夜脚步一顿，神色微变。

裴慈心也有些意外，她知道“蠃鱼”，这是一个人面，鱼身，蛇形，鸟翼，音如孩童啼哭的怪物，体型庞大，性情凶悍，被仙界奉为最危险的妖兽之一。

冥界封印蠃鱼也是因为它危险，而且会导致难以应对的水灾。

但是，她有些疑惑，既然封印了，它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正要问，长夜回过头，比她先一步开口：“它怎么会突然逃出来的？”

天清轻笑道：“这我怎么知道？长夜宫主不是不想跟在下废话吗，那在下就不耽误长夜宫主时间了。宫主慢走。”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两只魔向两边让开，她们彻底没了阻挡。

但裴慈心却有点不想走了，她看向长夜，不知道她怎么想。

裴慈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胥山现在怎样了？”

她想把这件事问清楚，她觉得天清肯定知道点什么。

天清直起身，脸上带着一贯从容的笑，似乎早已预料她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担心他啊？”他摇着扇子走近她一些，他鬓发被扇得扬了起来。

裴慈心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心说她怎么会担心他？她只是想问清楚现在的情况罢了。但她嘴上并没否认：“我是他妻子，担心他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