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有嘲讽和暗示之意，但裴慈心根本没在听，她内心震撼地看着唐胥山, 瞳孔微微颤抖。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天清想要触碰她, “王后──”

裴慈心向唐胥山奔去, 天清没碰到, 微微一愣。

裴慈心欲过去扶起唐胥山，但她刚一靠近，唐胥山抬起一只手，不让她再往前。

她不得不顿住，担忧地看着他。

唐胥山放下手，喉结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他脸色冷白，嘴唇因沾了血而鲜红无比。

血在他唇面上泛着剔透的光泽，他唇角挂着一缕鲜血，眼尾泛着红，目光烈烈。

裴慈心心一紧，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一种恨意。

一种想将她千刀万剐的恨意。

她很慌，小声道：“对不起……”

她又想上前，唐胥山再次阻止她。

他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闭了闭眼。

裴慈心看着很揪心，声音细如蚊呐：“对不起，我不知道凤印——”

她不知道凤印还有这功能，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此刻看着他这副样子，这种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抿唇，没有把话说完。

唐胥山一眼没看她，拿起剑，呆呆地看着剑柄末端。

裴慈心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的眼神空洞，她听到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剑穗……”

裴慈心恍然想起，他剑柄上原本挂着一个老旧的剑穗。

方才力量回流，将剑穗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个剑穗或许是相宜编给他的，是他对她最后的念想。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无措极了，“唐胥山……”

唐胥山突然按住心口，又吐出一大口血，就像是急火攻心似的。

他用手背蹭了下唇角的血，扶着墙，胸膛剧烈起伏。

裴慈心：“唐胥山……”

他身体软了一下，快要摔倒似的，他五指死死抓住墙壁，没让自己倒下去，眼睛血红地看向她。

裴慈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就这么看着她，以一种让她绝望的眼神。

药魔终于从石头后赶了过来，扶住唐胥山，“冥王你怎么样？快让老臣看看你背后的伤！”

唐胥山闭上了眼，没有拒绝，眉间有隐忍之感。

药魔绕到他背后，他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方才他被重重击在墙上，是后背撞上去的。

墙上的大坑，地上的碎石，都在彰示着这一下之猛烈。

药魔声音颤抖，“冥王，老臣赶紧带你回去疗伤。”

唐胥山笑了，闭着眼睛，笑得很轻，极具厌世之感，“还疗什么，不如死了好。”他道。

还疗什么，不如死了好。

裴慈心吸了口气，感到心如刀割。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同情这么一个魔头，可她就是难受，真真切切的难受。

她本来就希望天清打败他，现在她如愿了。

她想要守护的面纱被他烧了，现在他所珍视的剑穗，连灰烬都不剩，他得到了报应，多么大快人心。

她应该很爽才对。

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伤害到他的方式，是建立在他对她的保护之上吗？

她无法忽视此刻内心的悸动。

唐胥山被药魔带走了，裴慈心在原地站了很久，回过身，天清也早就不见了。

有妖兵过来安慰她，“无碍的王后，冥王他方才就是伤口不适不想让你知道，等他稍微好点，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裴慈心听着，笑了一下。

补偿……

这个笑意味深长，有自嘲，有苦笑，还有对他来安慰她的感谢。

妖兵看着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有几分怔愣。

裴慈心没说什么，自己往房间走。

她很想去找长夜求助，但她知道长夜被关禁闭了，不得任何人看望，她找不了她。

她只能自己面对。

她在屋里徘徊了很久，始终放心不下，还是去找药魔。

药魔打开房门，恭敬道了声参见王后，便让开路。

裴慈心走进去，唐胥山趴在床上，背上的淤血和裂痕触目惊心。

他喘着气看着她，目光似燃着火焰。

他挣扎了两下，似乎想起来，裴慈心这才注意到，他双手双脚被下了禁制，固定在床上，不得动弹。

她有些意外，看向药魔，药魔解释道：“他一直不安生，只能这样。”

裴慈心又看回唐胥山，他虽然被束缚着手脚，处于弱势，但目光却快要把她杀了。

药魔无奈道：“冥王，你要再不老实，我就往你体内打安眠丹了。”

安眠丹本是服用的，药魔知道肯定喂不到唐胥山嘴里去，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