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搬家呀？”

沈霁抱着箱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做任何解释，算是默认是搬家。

他其实很矛盾，虽说他要忙着准备为期两周的考试了，但也不至于忙到连收拾东西搬家的时间都没有，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东西搬走，江蔺不会察觉。他不想把自己的失败与狼狈在江蔺面前展露，在江蔺不记得的时光里江蔺已经见过太多他的狼狈与不堪了，而昨天的事江蔺估计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打杂的，那个项目的违约不会对他有太多影响。如果可以，他希望在江蔺的眼中他一直是个优秀的光风霁月的人，是个与四十五岁的沈霁除却年龄没有任何差距的人，甚至比之于未来的那个人他还多了年轻这一个强有力的竞争优势。

可是他偏偏又选择了让江蔺看到他现在这样一副败家之犬的模样，他想让江蔺心疼他，他不想在江蔺面前作假。欺骗往往是恶果的种子，就像陆含章和江蔺，陆含章把江蔺当替身，谎言被拆穿后江蔺厌恶极了陆含章，他们之间再没有了可能。也像他的父母，他的父亲以一副成功人士的脸孔出现在他母亲的面前，婚后暴露本性，在像个无底洞一样的债务面前，母亲离开了他，以死亡的方式。

在江蔺面前，欺骗让沈霁感到恐惧。

江蔺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搬家？”

就算是和他同居也不需要锅碗瓢盆都带过去吧。

沈霁把手中的箱子堆叠在一个箱子上面，沉默了一会儿，江蔺没有说话，等待着沈霁的解释。

“我把房子卖了。”沈霁说。

江蔺拧起眉头，问：“为什么要把房子卖了？有什么需要用钱的事吗？”

“项目的违约金，不能让我学长一个人出。”沈霁的头略微低了低。

“怎么事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房子卖了？”

江蔺的脸色不太好，一向温和的江老师生气了。可沈霁却不知道怎样去解释，只得说：“学长帮了我很多，他需要这笔钱……”

“可你也不能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啊，如果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呢？沈霁你不能脑子一热想什么就做什么。”江蔺的眉头皱的更紧，倏地又松开了紧蹙的眉头，深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算了，卖了就卖了吧，别多想了，搬到我那里去吧。”

沈霁耷拉了眼皮，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你别生气。”

江蔺握了握沈霁的手，叹了口气，说：“没关系。”

江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有些事总要经历过下次才有经验，结果是好还是不好都要试过才知道。你可以选择和我商量也可以不商量，结果是好是坏都要认。刚刚是我急了，别太放心上。”

“嗯。”沈霁说。

“那接着收拾东西吧，叫了搬家公司吗？”

“没有。东西不多，当初买的时候是拎包入住。”

“那行，至多我开车多跑两趟。”

……

忙活了一个上午，沈霁搬家算是搬了一半了，因江老师下午还要监考，匆匆吃过午饭，江老师就去了学校，留沈霁一个人收拾东西。

把该搬的东西搬到江蔺住的公寓后，沈霁倚靠在阳台上，稍事休息，下意识的摸了摸裤袋，发现没烟。想到江老师不喜欢烟味，而自己也已经蛮久没有抽烟，烟打火机都扔了，这会儿居然烟瘾犯了也是稀奇。

江老师不在家，沈霁靠在栏杆上靠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夏日里，晴天总是碧空如洗，天边的云都没有几片，似乎天总是一样的蓝，云就像挂在幕布上的一样总是不动，半点变化都没有。

下午的太阳依旧灼热，烤得阳台上的花都蔫蔫的。沈霁想了想，把花搬进了客厅，如果晒死了或是晒伤了，江老师会不高兴的。虽然他养了许多的花，但他其实对花这种娇弱的生物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因为江老师喜欢而已，他希望能够在再次遇见江老师的时候能够和他有可聊的话题，也能够更加靠近一些江老师的世界，体会一下江老师曾经说过的烟火气。对曾经的他来说，花就是他对江老师的情感寄托，养着养着，慢慢也就成了习惯。

沈霁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后面又不禁思考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背叛的痛恨，创业失败后的焦虑，对前途的疑虑，他的同事们有的心情，他也有。

核心技术掌握者的背叛以及核心数据的不能及时恢复是他们创业失败的关键点，宋辙识人不清是他自己欠缺的点，而沈霁想如果是自己呢？自己就一定能够认清一个人吗？人性太过复杂了。沈霁想如果那天去拿文件的时候对周鸿细微的怪异点多注意一些，会不会现在就不会是失败，而是成功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沈霁不由苦笑，止住了这样的想法，不让自己过多的苛求自己，事后的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失败就是失败了，所以他们要承担失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