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穷追不舍+番外(7)
霍连怔忪不已,这真的是骆云今吗?
前世她可从来没这样大小声过。
更别提刚才还跟他动手。
霍连记得,云今永远是乖觉温顺的。
大长公主死讯传来的那天,全家启程往京城去。得知要离开她住了十几年的家乡,云今仍旧特别懂事,配合母亲收拾行囊,手脚很是麻利,还主动握住他的手说,“夫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和朋友喝了酒,回家晚些,她会留着烛火,靠坐在床头,一边打瞌睡,一边掐自己的手心,为的就是等他归家,给他奉上一碗解酒汤,再端热水来伺候他擦身。
晚上他难受地起身,她总是醒着的状态,会端痰盂来,怕他要吐。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定然全身干爽,有她在,从不需要他操心。
看着霍连深深陷入回忆的模样,云今眼底掠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没有回头路。
云今缓缓吐息,让自己尽量以平稳的态度和他说,“你嘴里说着什么上辈子下辈子,听起来跟话本似的,太离奇了。别说忽悠不了我,便是三五岁的孩童,也是不信的。”
霍连掀起眼帘,从云今眼中看出一丝怜悯,她微蹙的眉头好像在说:多么可怜的人啊,都病糊涂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四目相对,身体和情绪都冷静下来,云今心里的诸多疑惑便逐一浮现。
但霍连如何寻到她、如何混进寺里等等,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不想再过前世的日子,不想再嫁给霍连,才会做出来到晋阳的决定。现在,把霍连哄走,往后她骆云今就和霍连、和霍家都没有关系了。
霍连的薄唇紧抿,又很快松开,再仔细看时,便可发觉他眸中已恢复一片清明,拢着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我倒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大。”他说。
骆云今:“……”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
“这位郎君,”云今索性不叫他法师了,没的玷污了佛门,“我不知你是发梦,还是病糊涂了,总之我不认识你。”
“我认为太难取信了。就算如你所说,我曾是你的妻子,可我想不通,难道你对你口中的妻子会行强迫之事吗?”云今指着自己被弄乱的发髻和衣袍,“你就是这样和你的妻子相处的吗?便是对待昆仑奴,也不会如此。”
又将自己被扼红的手腕给他看,“任谁看见都会觉得我被欺负,甚至虐打了。”
云今见霍连张口欲言,她不作理会,继续道:“出于教养,我不会对你出口成脏,又因我已是人妇,不好对外声张。所以——你快滚吧。”
一字字一句句咬字冷静,口吻平淡又有条理,霍连听了目色发沉,他知道,她说的都在理。
他更知道,前世的骆云今绝不敢这样和他说话。
云今没再理他,将自己衣袍上的褶皱掖平,起身去收拾被他弄得一塌糊涂的作坊。
她背对着他,知道他还在原地没有动弹。云今握着扫帚的手些微发抖,说出“滚”这个字的时候,她心里明显一松,有一种隐秘的畅快感,但松弛过后是满满的紧张,她很怕他生气。
前世就是这样,看霍连一皱眉,她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甚至还会主动道歉,虽然大多时候她不知道何错之有。
“骆云今,但愿你不是在骗我。”
霍连留下这么句话,大阔步出去了。
云今长出一口气,默默将粗泥桶收拾了,只是那墙面还得另外找功夫来刷,不过还好,木骨架没被砸坏。
还没待她彻底放松,门口跑来一位知客僧。
“骆师傅,你夫家来人了。”
第四章
不知何时雨停了,天光亮堂,乳色薄云飘过。
云今匆匆去寮房换了衣裳,又用冷水擦了把脸,尽量将自己收拾得齐整些。
寺院清幽,不得喧哗疾跑,云今却忍不住走快了些,因那惶惶的心压不住。洒扫的僧人只见一抹倩影飞快掠过,泥金色的帔帛荡起,满袖盈风。
远远看到陆景同的那一刹那,云今一愣,心底的委屈顿时堆积如山,几乎要溢出来,泪水也不受控地往出涌。
但她不行,不能哭。
不能让夫家知道她被陌生男子纠缠。
借着掖发丝的动作,云今迅速将眼泪抹了,快走了几步,站到陆景同面前时,已面色如常。
“景同,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少年人身姿挺拔,白净面皮,穿一身圆领内袍,曲水纹半臂,外搭水绿单翻领袍,俨然胡服打扮。陆母姓豆卢,有胡人血脉,传到陆景同这一代,粗看是瞧不出什么,细看下来眉眼也是深邃的。
大周是个包容的国度,衣食住行娱,甚至官府衙门也可以看到粟特人、波斯人和大食人的身影。晋阳乃国朝北都,穿胡服、女穿男装之类乃是常事,也就霍连会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