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823)

甘灯看着那一团地毯上焦黑的痕迹,看着火堆与寂静的房间,忽然放软了手臂,重重倒在了地毯上,就这么躺在了地毯上,望着天花板。

现在,甘灯大概能倒推出来,她是如何在空间站复活的。

她将照片发过来,没有多加一行字,没有一点招呼。这是她在报平安,或许是群发给了所有人;或许她觉得对他,这一张照片也够。

她没有觉得受蒙骗,也觉得漫不经心;她不在乎他是否真的利用与算计,也似乎并不能对“死”后他的恐惧与痛苦感同身受。

一体两面,相辅相成。

甘灯希望她充满愤怒地回到方体来,抓着他的衣领嘲讽他事事如意,手握大权,甚至于要亲手把他拥有的一切都剥走,把他扔进收容间里也好;他也希望她哼着歌回来收拾东西,看着他爬都不爬起来的可怜模样,或是嗤笑,或是怜悯。

然后呢?

甘灯意识到自己要不然会再次上演同样的“野心计划”,要不然就会用令她窒息的感情压垮她。

他就是沼泽。他没办法让他们保持在幸福舒适的关系里。

现在宫理丝毫没陷进沼泽,反而是最好的。

他忽然心里涌出强烈的想法,撑着胳膊朝光脑的方向挪动了几分。

她不要回来。

献天使让空间站彻底被摧毁,后续必然遭到无数诘问与调查;方体内部还有重大的调整,他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他自己这副残疾的模样,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熄灭的情感——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真正自由。

不要回来。不要见我。不要再让我……察觉到一丝可以接近的可能性。

甘灯额头上沁出一点汗,他左腿发麻得厉害,手指尖终于够到了光脑,他倒在地毯上,快速且颤抖地输入文字。

他甚至不能再多斟酌或多扫几眼,就发送了出去。

甘灯抬着的手落下来,紧紧捏着那让他过敏的光脑外壳,躺在地毯上,手边就是烧焦的痕迹。

他失去血色的手指抚摸着那块焦黑的凹痕,胸膛起伏。

太好了。太好了。

今天,她一定能嘻嘻哈哈地喝上一口酒,对吧。

这世界,也不是这么无可救药,对吧。

……

宫理单独坐在一辆越野车上,看着车队在向前疾驰,直向那座在沙漠中游动的巨型移动城市而去。最前面那辆车的领队似乎在紧急联络什么大人物。

她从一位蓝头巾蓝袍女子手中接过棕色玻璃瓶,渴的受不了,大喝一口,呛得直咳嗽:“咳咳,没有,挺好喝的。但我真的是想喝口水啊!”

蓝袍女人吓得想要来安抚她,但又不太敢伸手。

宫理看了一眼瓶子,里头似乎是某种红酒,味道浓郁,有点熟悉,她可能在哪儿喝过——是不是这地方的红酒还挺有名的?

但她头疼得厉害,脑子里仿佛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拼图,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加入了方体,当了什么自由人干员,却对很多回忆里的人与脸都有点混乱模糊。

眼前的沙漠反倒是很像她在末世生活的……

宫理越想脑子越疼,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哀求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痛苦的低叫声。

她猛地转过头去,仿佛是宫理的疼痛传导给了其他人,连她身旁另一辆车上的蓝袍女子都有些受不了,试探性的开口道:“……请您,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些您的气息……”

宫理:“啊?”

气息?她虽然能嗅到这个蓝袍女人身上的松果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但并不太能感觉到自己的味道。

宫理只是感觉到自己像是长跑之后那样,浑身有些发热,毛孔张开像是在帮她在炎热的沙漠中散热排汗一样。

她努力平静下来气息,只是感觉自己体温稍微降低下来,仿佛是心静自然凉一样。

蓝袍女子大松一口气,像是终于能呼吸了一样,身后客舱里的其他人也都从鬼哭狼嚎中稍微挣脱清醒了几分。

距离沙中的移动城市越近,宫理越是感觉它的庞大,无数沙丘像海浪湍流般被它下方的巨型桨板吞没,但在两侧也有蜿蜒而上如同山路般的斜坡,以及较为低矮的平台车库,有其他的车队正顺着斜坡向上驾驶而去。

但在此之前,宫理先看到了一堆手持着白色骑兵长矛,身穿银甲,骑跨在沙滑摩托上,阳光照射在他们头顶随风飘舞的蓝色顶穗上。

宫理前面几辆车上包裹着蓝色头巾的护卫兵有些紧张,蓝袍女子轻声道:“……教廷骑士。”

她察觉到宫理的不解,解释道:“教廷骑士来接您了。”

口太渴喝了大半瓶红酒的宫理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打着商量道:“啊。那这个,我能带走吧——哎呀,我都弄脏瓶口了,也不能给别人喝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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