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27)

囊身连着红色长绳,绳上挂了一截碎玉。

碎玉内里团着一抹娇艳欲滴的绿,那是初夏的颜色。

在这一刻,延礼似察觉到了初夏的心意,影影绰绰,可他仍禁不住欢喜,似抢在所有人之前尝到了密林中最甜的那枚甜果。心念浮起时,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往里蜷,似想将桃花香囊藏起,不叫其他人瞧见。

初夏注意到他的动作,心头间似落了几颗糖粒,渐渐融去,一寸寸甜入心扉。原来,被爱着的人在意着的感觉是这般好,也就是在这一刻,初夏才真切地意识到她可能从未真正爱过闵延清。牵绊的那些年里,她不曾为他做过这些,甚至不曾动过念头,始终端着世家贵女的姿仪,冷静优雅。

“你要做什么?” 初夏正晃神,延礼忽然越过了男女之防,握住了她纤白的手腕。没用什么力道,却逼得初夏从怔神中醒来,杏眸中有不解,糅了一丝微弱的慌乱。

延礼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松开了手,“跟。”

初夏将他的慌张无措看在眼里,略微颔首,神态姿仪控制得极为得体,然而在谁也瞧不见的暗处,她的心脏正在躁动。那截被他握过的手腕,肌肤生烫,她无法忽略地程度。

几番兜转,延礼带着初夏来到了一颗葱郁挺拔的桃树下。

这颗树初夏再熟悉不过了,同别苑同名,唤做云隙。据家中长辈说,这株桃树已经有近百年时光了。无论哪个年头,它都是开得最为艳丽的那一株。

“带我来这里做甚?还有,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初夏仰头望了桃树片刻,随后,目光落在延礼脸上,暖意融融,似糅进了春光。

延礼似只听到了前半部分,认真地问她,“高,想去吗?”

初夏当即怔住,缓过神来,只觉这狼崽子荒谬得很,“你想让我去上面?不行,我不去。”害怕,也去不了,她没他这身手。

若是往常,初夏一旦回绝,延礼必然会顺着她的意思。可这次,他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兀自坚持着,“我带你去。”

而且这一次,他没再等待初夏的答复,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借着一些在常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支撑,迅速利落地飞入树影之中。

初夏猝不及防,惊惧的阖上眼,双臂似柔软而纤细的藤蔓抱住他的脖颈,小脸许是贴在了他颈部的脉搏处,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砰……砰……

一下接一下,沉稳有力。怀抱也是炙热笃定,将她护得密实妥帖。

他带起的疾风,吹动了初夏的心湖,一圈圈涟漪荡起。

一时情动,软馥的红唇贴了贴他的动脉,在那里烙下了一个轻吻。无声呢喃,道尽了缠绵温柔的心思。

延礼,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所以再苦再累,都要野蛮成长。再见面时,我想从你眼中看到不一样的光,源于爱意,纯粹的,炙热的,排拒其他的......

延礼无从探知少女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是因那突如其来的碰触稍稍僵硬了一瞬。之后,专注己念,很快便将初夏稳妥地安置于粗壮结实的树桠之中,于她的注视中,给她折了几支花枝。

递给她时,漂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回礼。”

回礼都知道了,先生当真是尽心尽力了。

初夏忍不住笑了笑,清丽的容颜被点亮,几分艳色破出。

她没急着接花儿,故意刁难他,“延礼可知不能随意送姑娘花儿,特别是桃花。”

延礼手一僵,目光茫然。

初夏看他这般,觉得可爱极了,罕见地生出了恶趣味,闹得越发带劲儿了。

“这花送给我以后,以后延礼便再不能送花给其他姑娘了。”

在这一刻,初夏心里生出了独占欲。不甚强烈,却已经能为她清晰的察觉到,“你能做到吗?”

就这?

延礼眼睫闪动了一下,目光莫名,多少觉得她有点个小题大做。

“怎么了,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我方才说的,你可听到了?这世上也许有许多许多比我貌美的姑娘。” 待到它日他君临天下,只要他想,都将属于他。而这一世,总归同上一世不同....

带着两世记忆天之骄女如初夏,情根深种后,亦没能逃过患得患失。可延礼没让她多经忐忑,话音还未落全,便再次将几截桃花枝递到了她面前,虔诚纯稚,不怕让她瞧见,“能。”

桃花香随着他的动作扑入她的鼻翼,从薄淡到馥郁,瞬间攻占了她的嗅觉,她也因此清醒。

这一次,她没再犹疑,纤手牢牢地扣住了花枝,杏眸亮着喜色。

话音却是骄纵,“日后你若是做不到当如何?”

延礼未想便答,“死。”

他随心而答,却没想到激怒了初夏,小脸骤然冷下不说,还抡着花枝敲他的头,“谁要你死了?收回刚才那句话,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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