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88)

结果小家伙捏他的脸,笃定?地拒绝了,“不要。”

长宁问她为什么。

她答说:“初初乖了,娘亲才能省心些?,爹爹在外?打仗方?能安心些?。”

那么小颗豆丁,便?知?体贴父母,之后种种更是落至了实处,几乎不曾让他和郁眠操心。而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是在打仗便?是在练兵,连陪伴她的时间都少?。等她长大,他又将她送进宫,只为向皇家宣示忠诚。若是她甘愿便?算了,眼下,她明?明?心有所属。

他的初初,说不定?活得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自由,快乐。他初明?川大半生镇守北境,守护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思绪,似被巨浪推起,汹涌猛烈。初明?川握住圣旨的手指不断地收紧,某一刻,卷轴中?传出细闷声响,是轴承碎裂的声音。

这一声,也将他从惊涛骇浪中?拽出。他阔步往里。很快,郁眠和初夏发现了他和那张圣旨的存在,笑音顿时歇尽。

“初初,收拾收拾,今夜离开。去找四端,以后常住荔山还是天高海阔随意游走?都由你们,好好活着便?行。”

未经斟酌,初明?川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这才知?道,他其?实是知?道什么对女儿最好,也想她好。话出口的那一瞬,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堵在心口的郁气散了。

初明?川对面,冷了他几年的郁眠在短暂的错愕后,脸上眼中?,慢慢地都有笑意显出,但她没说什么。父女间的结,该有父与女亲自作结。

“父亲。”

沉寂片刻,初夏慢慢地踱近了父亲,轻轻唤了声,语调里裹了些?许笑意,“我跟你进宫。”

这一刻,娇娇人儿竟是有内而外?的轻松,同四年前全然不同。

初明?川不解:“初初,你自个儿都知?道说这一去便?再回不来了。一旦进了宫,不经传召,爹娘想见你一面都难。”

“我初家无愧于太/祖无愧于玄钺,不该被这般对待。”

初夏停在了离初明?川三四步远的地方?,“父亲,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即便?能,初初也不愿。四年蛰伏,原也不是想避。”

一副娇柔身?躯,此刻迸发出磅礴气劲儿。

她的目光,柔和而坚毅,“初初想与那命斗上一斗,想为每一个同我一般的姑娘做点什么。愿有一天,女子能读书?能入仕,能随心嫁与自己选定?的郎君。”

“再远一点,愿生活于这片江山中?的人不再有三六九等之分,不会?再因顶撞了权贵丧命灭门,不会?因为穷困,尊严便?要理所当然地一次次被放肆践踏。”

闻言,初明?川错愕了良久,他从未想过自家姑娘小小的身?体里装的竟是天下。

回神时,他不由问,“你可想清楚了?”

初夏轻轻颔首,“想清楚了。”

初明?川静静地睨了她片刻,目光一转,锁住妻子,“你不劝劝?”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叫他详说,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郁眠回以笃定?一声,“不劝。”

初明?川:“......” 这娘俩儿,他真是看不懂了。

事情以伤亡最小的方?式结束了,初明?川该松口气的,可他并未,临走?前,专门叮嘱了句,“多给你一晚,仔细想想。”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野,初夏望向母亲,笑道,“父亲可是被我们绕晕了?”

郁眠回想丈夫方?才发怔的傻样儿,不禁轻轻笑了声,“甭理他,一直都是这般傻里傻气的。”

初夏走?回到母亲身?旁,“既是这般的傻里傻气,母亲为何执意要嫁?外?祖对我说了好些?次,他不是很满意您和父亲的这门婚事。”

郁眠竟被自己的女儿噎了下,过了会?儿,才找回声音。

“那你和娘说说,那头狼崽子野性难驯,除了搞破坏没有别的长处,你为什么眼里只容得下他?”

初夏:“......” 这当真是无解。

......

一夜过去了,初夏未向初明?川稍任何话。

天亮起,便?随着母亲去拜见外?祖父和舅爷一家,这一去,归期不知?几时。这次拜访,免不了,她也舍不得免去。

去了老宅,向郁老道明?事态时,老人家发了好大一通火。骂初明?川卖女求荣,埋汰女儿的眼光,说什么北境那么多贵公子不选,偏生挑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归根结底,就是不舍。

所以,没人劝,郁眠也没吱声。年纪大了,这股郁气不让他宣泄出来,恐怕憋出病症。

骂了好一阵,老祖宗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不松了口气,倒不是怕他骂,就怕情绪太急,老人家身?体受不住。哪知?到了用午膳时,他又没有任何铺垫地对众人说,“两家就这么个娇娇儿,不能让她自由选择郎君长留家乡已是天大的亏待了,断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在咸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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