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1286)

“所以你知道……老滕的下落,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俞星臣沉声问。

谭珣的唇动了动,意识到自己还是“冲动”了。

他的唇在发抖,看看俞星臣,又看向陈主簿跟元学正。

元学正终于开了口:“谭珣。有什么你就说罢。我跟陈主簿……会尽量为你做主。”

陈主簿看了看元学正,面有为难之色,当着俞星臣的面,只得也点头:“是、是。说实话就行。”

谭珣定了定神,道:“你们……两位是学官,你们当然或多或少听说过乔小舍一行人的所作所为,你们尚且都管不了。我……且不是京内的人,是外地进京读书的,在乔小舍他们眼里,外地来的,就是乡下叫花子。我只求跟他们相安无事,好生读书,谋个前程……我父亲是个被流放似的七品官,京内的亲戚也是微末之流,我不能惹事,只能躲事。”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流下泪来:“你们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过去如何,皆是过往,以后该怎么选,看你自己。”俞星臣扫过元学正跟陈主簿两人,淡淡道:“你要是仍旧想缩颈沉默,独善其身,本官也不会逼迫你,你可以立刻离开。”

谭珣愕然看向他,半晌道:“你、你说真的吗?”

陈主簿,元学正也都震惊地看向俞星臣,不明白这位大人是何意思。

俞星臣道:“谭知县是个忠勇正直之人,俞某虽未曾谋面,却对他心生敬仰。你毕竟是他的公子,我可以看在谭知县面上,对你网开一面。”

谭珣愣愣地,呆在原地不能动。

陈主簿惊愕之余,忙道:“这、这真的该多谢俞巡检高抬贵手了!想必谭珣也确实不知道……不如就别节外生枝,还是让我跟元学正把他带回去吧。唉,此事越闹越大,实在不妥啊,俞监丞昨夜便几乎整宿未眠……”

俞星臣没看他,只看了眼谭珣又垂眸:“你可以走了。”

陈主簿大大地松了口气,赶忙对着元学正做了个手势。

他向着俞星臣行了礼,又去拉住不动的谭珣:“还不快谢过俞大人?”

谭珣的喉结吞动,仍似不可置信:“俞大人,你真的许我走?”

俞星臣道:“当然。”

陈主簿挤出一抹笑:“俞巡检日理万机,自然用不着你了。”拉着谭珣向外走去。

元学正沉默着,向着俞星臣躬身行了礼,转身看向谭珣,仿佛叹息:“走吧。”

谭珣被两个学官带着,向着厅外走去。

走到厅门口,谭珣回头看向俞星臣,却见那官员坐在偌大的獬豸图前,神情淡漠,漫不经心,仿佛自己的离开如此无关紧要,甚至不值得他抬一抬眼皮。

但是俞星臣的话,却在谭珣心中翻滚,于耳畔轰然如雷声:

“谭知县自己便是标杆风骨,你纵然将来居于庙堂之高,也永不能跟谭知县相比。”

“因为你此刻已经跪在了乔小舍等人的面前,以后也将继续跪下去!”

“软骨如你,无疑是玷辱了他。”

谭珣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几乎尝到了一点血腥气。

陈主簿觉着他的脚步慢了:“走啊?”抬手催促谭珣。

谭珣用力一掀胳膊,竟把陈主簿掀飞到一边儿。

他转身大步走向俞星臣:“你是不管了是不是?”竟是质问的口吻。

俞星臣这才淡淡然抬起眼帘。

旁边的堂官正要呵斥谭珣,却给俞星臣一摆手制止。

谭珣盯着俞星臣:“是被我说中了是吗?你不敢碰乔小舍他们,不敢得罪皇亲国戚,所以才不问我了!”

“你!”陈主簿在他背后,猝不及防:“放肆!还不住口!”

刚要上前,却被元学正拦住。

俞星臣听到这里,才道:“莫要以你之行径,妄自揣测我的心胸。”

谭珣咬牙道:“那你到底管不管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乔小舍他们杀人,你敢不敢办他们?”

俞星臣直视着谭珣:“你觉着我敢不敢。”

他像是个反问的语气,声音温和之中透着一点微冷,就好像是阳春三月的风,让人觉着舒服,但底下却藏着春寒料峭。就仿佛看似平静的海潮,暗流涌动,但下一刻,便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谭珣察觉他波澜不惊之中刀锋似的凛冽决然,鼻子突然酸的很。

那天乔小舍逼迫谭珣,把那大狸花猫骗了出来。

谭珣猜得到会发生什么,但他没有办法,他只能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成群结伙的纨绔子弟们,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他一个没有根基的七品官之子,泥菩萨过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成了。

大概半个多时辰,他瞧见乔小舍等人说说笑笑地离开,才悄悄地去打量,还心怀侥幸,觉着若是那花狸猫伤了的话,自己可以给它治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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