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2061)

“是啊,朝廷的事情咱们自然不懂,但是罢免薛督军这又是干什么?才打败了北原,这是绝世之功,就算封个……大将军啦之类的也不为过,简直叫人想不通!难道是怕北境太安定了吗?”

“谁说不是呢!这薛督军,俞监军,还有永安侯,就算留一个在北境也好啊,一个都不留那怎么成。岂不是失了主心骨!”

“对了,说起永安侯来,你有没有听说,永安侯不曾回京?据说……不知道去往何处了。”

薛放听他们说到这里,才留意起来。

而先前那人听见这个话题,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来,竟道:“哼,你问对人了,我这一趟船是从金陵那里过来的,我先前听金陵的同行们说,曾看见过永安侯在金陵城内出现。”

“什么?永安侯去了金陵?这是为何?有什么要紧大事么?是真的吗?”

“总归说是见过如永安侯一般形貌的……去做什么倒是不知。”

薛放在旁听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想上前问问,又见那人语焉不详,也是听来的。

于是他只拉住决明问道:“你听见他们说的了么?杨仪是不是在金陵?”

决明哪里知道什么是“金陵”,只凝视着江面,脸上的表情让薛放不敢细看。

“你、你到底在看什么?”薛放忍不住问。

决明低下头,不回答。

小林去要了一条船,众人上船,沿河向南。

决明第一次坐船,极其不适。但时不时地还强撑着起身指路。

整整半月,他头晕目眩,饭都少吃,着实受苦了。

薛放因为听了那两个船商的话,以为杨仪是在金陵,便认定决明是要乘船往南去的。

不料在进入中原的时候,决明指向岸上。

薛放抱着他下了船。

别说决明,就连他在上岸之后,也觉着头重脚轻,有些站立不稳,习惯了船上的晃动漂泊,突然间脚踏实地,人还不能适应。

薛放见决明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的,便就地寻客栈,休息了半日。

小林恢复过来后,便出外买了些日用之物。

他去了半个时辰才返回,回来便跟薛放道:“十七爷,我听见街上两个商贩,说听闻了永安侯在南边宿州一带行医……”

薛放愕然:“什么?可是真?”

小林道:“我特意上去问了,其中一个商贩说他亲眼见过,那是个女子,生得瘦弱,医术却高明的很,身边跟着个总是蒙着脸的人。”

薛放心惊,恨不得立刻去询问那人。小林却迟疑道:“十七爷,咱们是要去找仪姑娘的,可、决明带的这路似乎不对,如果是去金陵、宿州一带,该在上游就转道才是。是不是,决明……弄错了?”

薛放来回踱步,这一段日子里,煎熬之时他不免又拿出杨仪的信来看,几封信都给他快看烂了,虽然每个字句都已经牢记在心,但看到她的亲笔,仍是让他心中熨帖,仿佛得到安慰。

他不肯怀疑杨仪信中所写,所以相信她是去找颠道士了。

但现在,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薛放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小林在旁不再言语,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觉着不该尽相信决明,也许,是该往金陵一带去看看。

但小林只看向薛放,要如何决断,横竖在十七爷罢了。

京城。

俞星臣总算逐渐地安定下来。

在这期间,他抽空去了杨登的坟上拜祭。

他仍旧记得杨登的音容笑貌,记得杨登每每含笑,用和蔼,嘉许,慈爱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叫一声:“世侄。”

俞星臣望着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仰头,眼角湿润。

一路从懵懂走到醒觉,才知道原来清醒才是最残忍痛苦的。

但是……也许那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北原的铁骑被牢牢地阻挡在定北城之外,此生大概不至于到踏破中原的惨烈地步。

万千黎民百姓幸免于难,江山社稷依旧稳固。

俞星臣不知道,假如自己不觉醒到前世发生的事情,那还会不会“顺利”地走到这一步。

也许人生总是这样,不能两全。

他能够顾及江山黎民,偏偏对自己一塌糊涂。

俞星臣的手扶着墓碑,轻声道:“别人兴许会觉着世叔太傻了不值得,连我亦觉着遗憾,但我知道世叔心中绝不会后悔,有些事情,就算知道飞蛾扑火,也一定要去做啊。”

苦苦一笑,重又站直了。

地上是才烧过的纸,被风一吹,淡淡的灰烬随风飘扬,仿佛黑色的蝴蝶扇动翼翅。

俞星臣放眼远眺,望见葱绿的原野,山峦。

物是人非,而山川不言,依旧壮美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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