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304)

大片凝固的鲜血、也许还有脑浆等物黏在耳后,贴在后颈发端。

仵作耐心把那些污脏东西用湿布擦拭片刻,忽然道:“大人且看,这里有一点细小痕迹。”

温监军侧着身子,帕子捂着口鼻,闻言歪头看过来。

施武的脖颈上一点极容易被忽略的痕迹,简直如同蚊虫叮咬,在仵作引导下才能看清:“这……是针扎的?”

“看着极像,但还要进一步查验。”

温监军道:“从这儿扎针下去,若是那针进了血管,可会到心房?”

“如果是极细的银针,确有可能。”仵作把施武的衣裳除去,露出带伤的胸口,手指虚虚地从颈间到胸乳处稍微划过:“大人请看,颈间这道血脉,就是通往心房的,血涌极快,关联心室,此脉若有碍,人即刻会死。”

温英谋啧了声:“看样子杨先生果真未曾虚言。”

就在这时,有侍从来至门口:“监军,田通判到了。”

温英谋一招手,那侍从退下不久,田溪桥带了两个副手从外走了进来。

就算是见了温英谋,田溪桥还是那副令人敬而远之的脸色:“温大人……”

温监军道:“老田,别恼,知道你有一肚子话想说,等你看完这个,再说不迟。”

他向仵作一抬手。

仵作这才将施武的胸极其小心而缓慢地划开,田溪桥身后那两人见不得这个,赶忙退后去了,只有田通判还死板板地立着没动。

人人都知道施武的致命伤是在头上,毕竟那头已经比烂西瓜还不如了。可田溪桥知道温英谋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人,当即也不言语,只等着看。

温监军却没他那样好兴致细盯着,只道:“审问的如何。”

田溪桥将双手交叠在腰下,淡淡地说:“打了二十,没上刑,本来都可以判了,你监军大人又给我弄这个,却不知道到底是想叫我审还是不叫我审。”

温英谋道:“你以为我想?这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怎么,”田溪桥哼道:“还有你温大人算计不到的地方?我倒是好奇,谁把这个意料之外给了大人的。”

温英谋笑道:“一个连狄将军都想要的人。”

田溪桥皱皱眉头,似乎想再问他,那边仵作偏已经加倍谨慎地将一颗血淋淋的心捧了出来。

就连田通判看了这情形,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温监军后退半步,眼睛觑着仵作:“如何?”

仵作没很把心脏离体太远:“大人且看,就是这根血脉……”

温英谋只得又蹭过来,田溪桥不等他开口自己上前:“看什么?”

仵作不答,三个脑袋凑在一颗心脏上,六只眼睛至少有四只不知往哪里打量,直到仵作指着其中一根血管:“此处。”

温英谋眯起眼睛:“这好像没什么吧?”

田溪桥本来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可盯着仵作所指的那根血管,他道:“这儿?好像有点怪。”

仵作没敢把心脏跟血管切断,所以大家都靠的很近,看着就像是三个人围着一颗才掏出的血淋淋心,虎视眈眈,想要做点什么似的。

门口的两个副手看着这一幕,汗毛倒竖,只觉着日后必做噩梦。

仵作转了转方向,盯着那血管根部联通心脏的地方:“大人,若是不错的话,此处确实有异物,要不要切开一看。”

温英谋点头:“当然。”

虽只是短短不长的血管,仵作却用了近一刻钟才剖开,因为他切的不仅是血管,还有心室。

当那颗心脏被剖开,温英谋跟田溪桥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睁大了。

在他们面前,心房上方,一枚沾血银针斜刺在彼,看着就像是不小心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很大,但很可能会致命,而这个位置,自然比喉咙更加危险百倍,这会立刻要命。

仵作小心又小心,把那支银针用镊子夹了出来,放在干净的托盘上。

田溪桥跟温英谋面面相觑。

温英谋却问仵作:“此物为何会在这里?”

仵作指着施武颈间的那点痕迹:“有人从这里将银针刺入,顺着颈脉被血带着进了心室。”

“进了心室,会怎样。”

仵作苦笑:“大人,想想就知道这人必死。”

温英谋明知如此,只是多问清楚点儿,也让田溪桥听得明白。

田溪桥皱眉:“有人用针刺了施武?是薛十七么?”

“他玩刀枪的手,哪里玩绣花针。”

田溪桥一震:“是个女子?”

温英谋张了张口,啧道:“总之,有了这根针,便能证明施武不是薛十七郎所杀了。”

“什么?”田溪桥震惊:“人人都看见了,凭这个就要推翻?也别太把人当傻子了。”

温英谋没理他,看向仵作:“你方才说针入了心室必死,那我问你,假如那人在针没进心室前就死了。这针还会不会进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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