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546)

她的脸也红了,像是上了过重的胭脂,似乎脸上都在向外冒火,透出一种别样的浓艳妩媚。

薛放低下头:“我不说了,我本来也不敢说,只是你给我开的什么药方,我不知道那药到底管不管用,杨仪,你懂医,你或许也给我诊一诊,我这样是……正常呢,还是……病疯了。”

杨仪的心跳的太快,让她眼前如流水一般浮动。

只有薛放的那双眼睛,锐利,明亮,过于炙热,像是冰火交融,在盯着她。

“可……”杨仪觉着哪里有点不对,“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方才说……羁縻州,”她不敢面对他,稍微转身,摸了摸发麻而滚烫的脸颊:“那时候你明明以为我是男子。”

薛放苦笑:“谁说不是呢,我梦见那个,吓的半死,十分呕心,在那之前我从没做过那种梦……何况又是跟个男人!我最厌恶那种人,你知道我当时多恼火!所以才一连避着你……直到斧头说梦是反的,我才、才心安……”

杨仪认真听着,彻底地懵惊。

是了,在羁縻州他表现古怪的那一阵子,总是远着她,避而不见。

她那会儿还质问他是不是厌弃了她,如果是,那她就走。

原来竟然是这样,真是……

匪夷所思,无法置信。

薛放却又怔怔地望着她,自言自语般道:“现在看来,梦不都是反的,也可能是真的。”

十七郎至今仍不晓得在羁縻州的时候,他怎么就会做那个梦,正如杨仪所说,那会儿他还不知她是女子。

又或者,是她身上有某种东西,老早地便吸引住他,才让他每每身不由己,干出许多自己都觉着荒唐离奇的事。

这几日的煎熬让他正视了他的“不正常”,但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他……是压不住那种感觉了,再这样下去,或许他真的会被逼疯了。

薛放倒宁肯杨仪能“治”他这“病”。

他从不觉着自己是什么谦谦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个下作的人,可他梦里的那些场景,让他心中罪恶愧疚感满溢,觉着自己比这世上所有的色中饿鬼都要下/流。

杨仪听见了薛放的那声嘀咕。

她竭力平复心绪:“什么、真的?”

薛放赶忙道:“我是说……你是女子的事是真的,不是指梦里做的事是真的。”

杨仪哑然,往旁边走开几步。

薛放身不由己跟着靠近,望着杨仪细白的脖颈,略削的肩,她的双手叠在腰间,手肘抬起,两片袖子随风轻摆,撩人的心。

可她明明什么没做,就这么站在跟前,他就跟嗅到花香的蜜蜂,要跟着凑过去想要追随那香甜,最好一头扎进去,昏天黑地,从此不醒。

“姐姐……”薛放的眼神复又迷离,鬼使神差地叫了声:“你、你讨厌我了吗?”

他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龌龊都说出来,她一定很生气。

之前都不许他随便拉扯,现在知道了这些,以后怕真的不再见他。

杨仪悚然,回头见他怔怔看着自己。

望着少年那种惘然而急切的眼神,杨仪本可以再同他说什么“正常”,然后叫他去吃药,又或者干脆……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杨仪道:“这、这跟旅帅没关系。”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不好。”

说完这句,杨仪转身,迈步往外走去。

“杨仪!”身后薛放叫了声。

她的手在门框上扶了扶,还是出门去了。

——薛放错了。

他以为原先杨仪警告别叫他动手动脚,要跟他少相见,是因为讨厌他不避嫌疑的拉扯,怕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事实上,并非如此。

杨仪已经是活过一世的人了,上辈子嫁给俞星臣,虽然是府里做主,身不由己,但相处日久,若说她不懂“男女之情”,这是假的。

薛放之前的那些动作,杨仪瞧在眼里。

起初他不晓得她是女子,自然无妨,后来回到京内……时不时地那些小动作,乃至于在付逍家中,公然要抱她一抱。

这其中是什么意思,薛放自己未必清楚。

杨仪可是能品出几分来。

她能察觉十七郎那份微妙的心意,就如同冰下之水,也许会一直深流不显,也许会终有压不住的一日,冰消雪融奔涌而出。

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并且,她得在薛放真的有可能明察他的心意之前,终止一切。

杨仪不想这耀眼的少年继续放任自流,乃至于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她想斩断这才刚刚探出了一点懵懂芽苗的情感。

最好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掐断了,那便是长痛不如短痛。

就如同薛放很想跟她相处,杨仪又何尝不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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