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627)

闻北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以为顾瑞湖只会拿揭发来威胁他,竟想不到要先从霜尺下手。

夜色沉沉,院墙外也静寂一片。

屋内的丫鬟们想必都睡死了过去,他们在外说了这半晌,无人起夜。

闻北蓟的声音很低,把顾瑞湖威胁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放没想到顾衙内的“野心”竟不小,还想借助闻侍郎的势力来打压自己跟俞星臣。

他道:“你没答应?”

闻北蓟道:“我应了。”

他看向旁边一朵鲜红的虞美人,花苞半缩,他伸手将那朵花拔了下来,花茎上有细碎的毛刺,扎的他的手微微地疼。

薛放道:“那他又怎么会死?”

闻北蓟闻了闻虞美人,道:“我讨厌这个人,答应他只是因为不想叫他伤害霜尺,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将他除掉,但……”

他的手很白,握着那支虞美人,看着很不像是一双杀人的手。

闻北蓟没想到,霜尺在外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本来闻北蓟想稳住顾瑞湖,再做别的打算,谁知霜尺已经迅速做了决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许薛放比闻北蓟更清楚。

霜尺先是叫人去下帖子,请孙衙内,曹公子,顾瑞湖三人明日赴宴。

又叫街头的混混去巡检司检举自己跟那画像很相似。

她设了个局,请顾瑞湖赴死。

而顾衙内以为这是闻北蓟要跟他修好的意思,他巴不得“亲近”闻北蓟,自然欣然而至。

霜尺故意引动顾瑞湖,当着孙衙内跟曹公子的面同他进房间。

她先是打晕了顾瑞湖,本来想伪造针刺,可惜她实在做不成,这时侯,闻北蓟已经到了,霜尺这才实施自戕,大声呼叫。

霜尺知道三人一定会来查看究竟,趁着孙衙内跟曹公子都围着她的时候,她以言语暗示,让闻北蓟动了手。

薛放又思忖:“她明明可以直接杀死姓顾的,为什么要这样……”

闻北蓟呵地笑了声:“杀了他自然容易,可……”

望着他的眼神,十七郎想明白了。

确实,本来霜尺不必打晕,她可以杀死顾瑞湖一了百了。

但偏偏她知道花魁被杀的案子需要一个交代跟了局。

所以她才大费周章,伪造了这么一个现场。

俞星臣判断她凭空捏造出一个“云州的李麟”,这确实不错,因为霜尺是故意捏造的如此明显。

包括那天晚上逛夜市,她虽短暂离开过,但其实并没有充足时间往寻芳楼来回,只想浑水摸鱼,让俞星臣认定她是凶手,去过寻芳楼。

她很听说过薛放的名号,比如照县飞尸,白府命案。

霜尺笃信:以薛十七的厉害,巡检司的精明,必定会看破她的伪装。

毕竟,她还做了万全的安排。

比如她派人去巡检司,假装是顾瑞湖的小厮,引巡检司的人前来。

再加上她跟画像很相似的容貌,简直铁板钉钉。

她是唯恐巡检司不把她当真凶捉拿。

只要一切顺利,到那时候,她就可以以残杀花魁案的真凶落网了,一举两得,杀了顾瑞湖,也替闻北蓟顶了罪,永远的解决了后顾之忧。

这一切本来天衣无缝,只不过偏偏薛放因为顾瑞湖那报信小厮不见,以及霜尺自戕如寻死,疑窦丛生。

“好吧。”

薛放吁了口气,左右看看,见旁边有数丛花,像是喇叭花似的微微张开,花朵向下垂着,姿态曼妙。

花丛中有个石桌,几个石凳,薛放到桌子上坐了:“现在回到最初,你为什么要杀害解语,王六又是怎么回事?”

他本以为自己找的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但闻北蓟看着怎么也不像是那种冷血残忍的,就算他承认了一切。

薛放本来不是喜欢追寻“原因”的,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果”。

杀了人,这就是罪无可赦,没什么可说的。

但对闻北蓟,他很好奇。

闻北蓟摸了摸额头。

“我知道说出来,十七爷指定是不会相信的,”闻北蓟看着薛放:“我没有要害王六,也没有要害解语,但……他们又确实因我而死。”

“什么意思?”

“王六……病了,”闻北蓟的眼神有些空散,隐隐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色:“他病的很厉害,恐怕随时会死,我是想救他。”

薛放只觉着匪夷所思,果真不信:“你说什么?他怎么病了?你……你所谓的救他,莫非就是往他的头顶上插了一根必死的针?”

“那不是必死的,”闻北蓟相当认真地,解释,“十七爷你也见着了,他没有死,那个王蟾也没有死。”

“没死也是快了!”薛放皱眉:“而且那个王六不也发了狂吗?不是你的针谋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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