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674)

俞星臣只好解释:“那里的太监……是不讲理的,但凡落入他们手里,很少有……安然无恙出来的。”他尽量斟酌,让自己用词妥帖些,不至于吓人,而又叫人明白。

南衙,是宫内唯一的惩治犯法宫人的地方,那些行刑太监,个顶个的心狠手辣,极其难缠。

俞星臣当然知道。

也幸而是这样提醒了,在车马回来之前,杨仪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

可虽然如此,在将隋子云送到内室,扔了身上袍服之后,杨仪看见他的伤,还是不禁捂住了嘴。

薛放道:“你不用在意,虽看着严重,但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只给他处理妥当就是……你要是弄不了,我叫杨佑维来也成。”

杨仪深深呼吸:“我可以。”

原先在俞星臣提醒后,杨仪先叫人去烧水,自己准备了伤药,无非是外用的十灰止血散,白芨三七散,以及内用的止血镇痛汤,清热败毒散。

想了想,又多找了一卷桑白皮线,当时找出来的时候,她还觉着应该是用不上的。

谁知,就算是这样,仍是并不算周全,因为杨仪没料到除了那些寻常的外伤还,竟还有烫伤。

她忙抓了一张纸,匆匆写了个方子:“去找这个药,叫三黄膏,若他们有便直接拿,若实在没有,就现配一副,要快。”

屠竹拿了去,小梅在外道:“给我吧,这周围的药铺子我熟悉些。”

杨仪先用煮过的细麻布将伤口仔细清理,虽然杨仪动作很轻,隋子云于昏迷中仍是时不时地抽搐。

她抿着唇,尽量不去看他,把伤口处理妥当后,先洒了止血散,一些鞭伤不必格外处理,主要是腹部跟胸前的两道划伤,足有六七寸长。

杨仪只能在敷药之后,又给他仔细缝合起来。

这期间,屠竹又将熬好了的伤药给隋子云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虽然人还没醒,但隋子云仿佛知道是在救他,甚是配合。

做完了这些,已是半个时辰过去,外头小梅满头大汗跑了回来,拿着一盒膏药,正是杨仪所要的三黄膏。

杨仪将药膏接过来,看着隋子云肩头那块明显的烙印。

她没法想象那些人是怎么下得了这样狠手,但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

正要去给隋子云涂,薛放走了进来:“我来吧。”

杨仪抬头。

薛放道:“你的脸色不好,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歇过……横竖这不是缝伤口之类的,我能干。”

杨仪点点头,手上又极快地给隋子云把脉听了一遍,觉着并无大碍,才稍微松了口气。

小甘扶着杨仪出门,到了门外,杨仪又吩咐小梅:“那副三黄膏,因为还好寻点,所以先顶着用,这烫伤过于重,得换一副寒石散,这个药铺子里恐怕难寻,得自己配,我写个方子,劳烦尽快再去寻来。”

杨仪在桌边坐了,提笔,略一寻思,写道:寒水石,大黄,地榆,赤石脂,煅牡蛎。这都些极凉大寒之物,对付烧烫最为对症。

顷刻,小梅拿着方子跑去,果真药铺里没有现成的,好不容易集齐了药材,磨成一副,按照杨仪吩咐用麻油调了,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天色都暗了下来。

杨仪先前因为实在累了,复去了偏厅歇息。

小甘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想劝她回府里去,又知道她必定放心不下此处。

俞星臣跟薛放都给冯雨岩叫了去。

老将军先是询问了俞星臣关于花魁被杀案结案之事,俞星臣将自己已经整理妥当的证供以及陈述等都奉上,道:“闻北蓟因脑中有疾,病发杀了花魁泗儿,至于王蟾,是泗儿要挟闻北蓟行事,如今经过救治,已然无恙。”

“之前王六跟红绡阁那花魁呢?”

“王六时常头疼,推测也跟闻北蓟一样有脑疾,闻北蓟想要为他治疗,不料无用,也是因突然病发导致残杀花魁解语。”

“顾家小衙内又如何。”

“顾瑞湖因察觉闻北蓟便是巡检司张贴画像上的真凶,试图加以要挟,闻北蓟便设计在娼女霜尺的宅子中将他杀害。如今闻北蓟已经病发身亡,霜尺伤重。”

冯雨岩听完之后,微微点头:“闻北蓟有脑疾,可有证据?”

“杨家的仪姑娘跟本部秦仵作一同将闻北蓟的脑颅打开,亲自查看过,确实是脑中病变,为求证无误,又将本部其他几具尸首的脑颅打开对比,确凿无疑。唯有王六的脑颅因早已经下葬,无可查证。”

冯雨岩看看面前那几张杨仪所画的脑颅图纸,皱眉道:“做到这一步,也已经足够了,令人叹为观众。就算并未检查王六的脑颅也罢了。”

他说了这句,道:“听说先前顾朝宗跟闻侍郎都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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