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的掌柜还在院外等回话，竹子这番话脱口而出，委实太过口无遮拦。

她们私下说笑是一回事，被人听去加以揣度又是一回事，落秋当即喝道：“竹子！”

竹子自觉失言，忙捂了嘴：“奴婢失言，还望小姐不要怪罪，奴婢再不敢了。”

竹子将脑袋摇地如同拨浪鼓似的，唐婉悠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扫了眼面前摆着的六套衣裙，眉头微拧，自己也太过多虑了些。

不过就是相约一同出游，选一身自己喜欢的衣裙也就是了，做什么瞻前顾后。

“就要这一身罢。”唐婉悠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是她不常穿的颜色。

别的紫色、柳绿、桃红她都有差不多颜色的，再往衣柜里添同样颜色的没意思。

“是。”落秋帮唐婉悠把衣服收好，去向等在院子里的掌柜说自家小姐已经挑好了，给了掌柜赏银，命人将她送出去。

花灯节除去初春、元日以外，便是中秋这日还会再举办一场，每到这日，京中都热闹非凡。还未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长街上就已经满是游玩的行人。

唐婉悠穿好衣裳，梳好发髻，没有选名贵的，只选了两支鸟羽制成的簪子。

簪托用的是黄宝石，羽毛的鹅黄色与唐婉悠的衣裙首尾呼应，灵动地如山中精灵。

“小姐，您戴上面纱，到底是到人多眼杂处，若被人认出来，恐惹没必要的麻烦。”落秋拿出面纱给唐婉悠戴上，说着招呼竹子过来。

“待会奴婢与竹子会紧跟着您，您别走得太快，若走散了就在原地等着奴婢。”

落秋知道主子性子活泼，到了这样热闹的节日，见了什么有趣的，就走不动道。

在人与人擦着肩膀走动的地方，最是容易走丢，落秋说罢，唐婉悠神色却为难起来。

“今儿你们不用跟着我，你们想玩什么，只管去玩才是，自打你们到相府当差，就不曾自己随意地去逛过花灯节不是么？你们即将随我入宫，这之前，好好撒撒欢。”

唐婉悠语气和缓，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是想她们能轻快地玩一回，也是为支开她们。

竹子怔愣一瞬，刚想说什么，就被落秋先一步捂了嘴。落秋颔首道：“可小姐自己出府，能保自身安全么？长街上人来人往，奴婢不怎么放心。”

“你们安心，长街上那么多人，我只往人多的地方走，天子脚下，没有人敢造次。”

对上落秋平静的视线，唐婉悠知道她是猜到了什么，不过她善解人意，不会说穿。

联想起唐婉悠挑选衣裙时的纠结，到现在的有意将她们两名丫鬟支开。

落秋是个聪明的，自然猜到小姐大致约了人，而那人，多半就是陛下。她与竹子跟去，就如同擦亮的羊角灯笼，除了亮堂堂的照明，再无用处。

“即如此，奴婢就安心了，竹子，我们先出府去吧，小姐可烦了你这话口袋子。”

落秋拉着还没有缓过神的竹子先离开，唐婉悠理了理衣袖，暗暗松了口气。

望着她们俩的背影，唐婉悠莞尔，落秋这丫头，聪慧且善解人意，只是上一世跟着她……

唐婉悠拍了拍被风吹得发凉的脸颊，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里赶走。

如今不会有人再对相府造成威胁，她只管这么胡思乱想，不过困扰自己罢了。

唐婉悠独自出了相府，经过热闹的灯市，来到一条石桥前，急促的脚步却停下来。

只要走过这条石桥，就是她与陆时渊约定见面的地点，此地，便是当年两人偶遇之地。那时唐婉悠命竹子与落秋去买炸糕，她独自一人在桥边等她们。

第412章 陛下可以不笑么？

就是在那时，唐婉悠碰见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易容的陆时渊。唐婉悠见他一人孤零零的，鬼使神差上前与他说话，还把自己的桃符赠予他。

不同的时节，不同的灯会，相同的人，物非同人，也算难得的缘分。

“为何不过来？”等唐婉悠回过神，陆时渊不知何时已从桥的另一边走过来。

今日他身着青玉案色的长衫，腰间系着宫绦，头发挽起以玉簪固定。那支玉簪，唐婉悠记得，是她亲手雕刻赠予他的那一支，他竟一直戴着。

两人分明没有提前知会过，可每回两人衣着的色调，都莫名的很是相配。

“我的脸上有花不成？”陆时渊见唐婉悠盯着自己看得出神，戏谑地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唐婉悠收回思绪，被陆时渊望着，如扑进温柔乡中。

“陛……公子怎么走过来了？”唐婉悠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今儿的陆时渊，有些晃眼。

“我在桥对面远远看见你，可你只走到桥前就停住步子，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