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被劫走之后(54)
她冷笑:“纪庭泽,你给本宫站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是我父皇钦点的状元,如今任职一载,却为何只能在这打发时间?”
纪庭泽的背影一顿。同侪的闲话,仕途上的有心无力,所有烦闷浮上心头。
他声音僵硬:“莫非公主知道?”
沈玉媚柔柔一笑:“若你花灯夜与我出宫同行,我就告诉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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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中人人听闻,东海动乱,摄政王欲率兵亲征。
和光讲述时,萧夕颜只是不置可否,未挂心上。皇亲贵胄,离她十分遥远。
于她,眼前不过是平淡到甚至枯燥的普通日子。萧夕颜从妆奁最里层拿出一只木簪,观赏了片刻,又小心收回。
她只是偶尔会想,人世无常,是否曾会有另种可能。
趁着其余两婢出门准备膳食药品之际,筱竹走来,悄悄与她咬耳朵:“娘子,既然纪公子秋夕时无法出宫,要不奴婢陪您去看中秋花灯?”
“听说这次官府特意请了淮南的灯匠,评选出的灯王,会在孔明楼前展示呢,可好看了!”
萧夕颜却想起去年秋夕,她在孤巷所遇见的那个好心的斗笠人。
不过萍水相逢,那人的面孔早已渐渐模糊,可彼时莫名的心跳,却仍然如花落馀香残存心头。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中秋月圆花灯之夜,街上熙熙攘攘,尽是闻名前来观赏的百姓。众人皆说,这一年的花灯夜要隆重许多。
人群一侧,沈玉媚正悄悄打量身旁之人。
男子阔肩挺直,面容清冷,犹如谪仙一般。虽是出身寒门,通身气质却俨然如世家玉树,面对任何人皆宠辱不惊。
她思及方才初见之时,他眼底似掠过一丝波澜,不禁轻轻勾起唇角。
毕竟世人谁不喜爱丽色?
也不枉她今日一番费心打扮。沈玉媚今日耳悬明珠玉珰,唇色殷红如朱砂,身穿留仙裙,光华夺目到了极致。
纪庭泽看着像是望不见头的道路:“公主还要去哪?”
沈玉媚不满地撇嘴,娇哝:“身在宫外,子霈就不要称呼我公主了。不如,你唤我安乐可好?”
纪庭泽一怔,可念及宫外暴露她的身份的确不妥,还是迟疑地点头答应了。
沈玉媚忽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去看城西那边的花灯吧!今夜有灯王看呢,好不好?”
“公…安乐,拉拉扯扯,终究不妥。”纪庭泽想将对方的手扯下来,可一时又因男女授受不亲,颇是为难。
“可是人多,我害怕与你走散,快走嘛。”
安乐公主向来是一副矜贵骄傲,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时却流露出一丝小女儿般的娇憨。纪庭泽怔了怔,只觉得有些罕见。
沈玉媚看过花灯,便拉着纪庭泽,在江边漫步。
一身华艳的女郎越走越慢,忽而停下了步履。沈玉媚声音低落,仿佛黯然失神。
“子霈,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厌恶我?”
“连父皇都说我从小就任性娇气,没人受得了我。的确,你也不喜欢我……你是不是也这样以为?”
气氛一时极静,纪庭泽心中复杂难言。
初见时,她令他见识何为人间富贵之花。此后他入宫,她屡屡纠缠于他,他的确有过不耐烦。可说是纠缠,其实也不过是日日端茶送水,寻他说话。
他当真厌恶她么?
纪庭泽微微凝眉,只是浅叹了一声气,摇头:“并非。安乐乃金枝玉叶,又何须在意旁人目光。”
他忽然又想到夕颜,相比自幼受宠的安乐公主,她的性子要温柔乖顺许多。
沈玉媚回眸粲然一笑:“那就好——啊!”
少女乍然旋身,却似一时崴脚失力,将要坠入身后水中。
情急之下,纪庭泽只能匆匆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沈玉媚揽回岸上。
沈玉媚唇角暗暗一勾,从善如流地顺势扑入了他的怀中。
……
筱竹护着萧夕颜在人流中穿梭,兴冲冲地忍不住东张西望。
似突然看到了什么,筱竹的脚步一顿:“娘子!你看那边的花灯,可真美——”
萧夕颜有几分走神,只是心不在焉地任由筱竹牵着行走。
忽被她一声惊呼唤回了魂魄。
“咦?那不是纪郎君吗?”
萧夕颜缓缓抬眸,望向江岸边,花灯掩映之下,有一对相拥男女的人影。
男子眉目清俊,一袭月白衫袍,正是她所熟悉的郎君。
纪庭泽的手亦护在女郎的身后,虽看不清神情,已足见动作温柔,亲密无间。
女郎的脸则埋在郎君胸膛前,似乎吃吃一笑,清亮如云雀的娇嗓隔着人群传来:“子霈,多亏有你。你对安乐可真好——”
萧夕颜定定立在原地,眼眸如同烟霞破碎的落日,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