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太子(31)

作者:苏家公子 阅读记录

李静训不再说话,风月又道:“行了,你是可怜那孩子吧?那园子是王尚书在京郊的一处宅院,他开宴都在那处,平素倒不大去,只凭那些仆从自己打发,出了人命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你又能怎样呢?这种事情要没上头压下来,贫民百姓也只得认。”

李静训下唇咬得发白,从后槽牙挤出几个字,“天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风月一愣,口中的话还未出,随即马儿一声嘶鸣,车夫喊到:“风月少爷,咱们到了,快马加鞭,一点儿没耽误,嘿嘿!这天儿也是怪,方才还打雷刮风呢,这半天愣是一滴雨没下来,不然,咱可就惨了……”李静训掀开帘子,跳了下去,风月跟在后头也下了车,小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忙冲过来道:“少爷,累了吧!我去给您打水洗澡,”说罢,撇开了殷勤讨赏的众人。

风月被小山拉着走,周围熙熙攘攘,可耳朵里什么也没听见,只不错眼看着前面那人,灯火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

第14章

那是寒冷的冬夜,风雪交加,十四岁的风月套一件单衣,跪在路边,瑟瑟发抖,面前是一字排开的破烂草席和被单,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小妹。那年闹了旱灾,春天的粮食收成不好,冬日里就更没有存粮了,地窖里连把谷壳子都没有,草根树皮也啃食殆尽,父亲背着他,母亲背着小妹,两个哥哥套了家里唯一的独轮车,一路逃荒,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回,小风月嚷嚷着不肯走,父亲捡了院子里那颗老杨树的枯叶,扎了个草蚂蚱放在他手里,一家人就这样走了,可逃荒的不止他们一个,一路上队伍越来越大,谁有了吃的马上就有饿急眼的冲上去哄抢,很快哄抢变成了斗殴,最后成了杀人。

风月的两个哥哥就是这么没得,父亲母亲只能用草席裹了残破的尸身,放在独轮车上接着逃荒。

越往后走队伍反而越来越小,很多人都挨不住倒下了,倒下的就成了食物,肚子和屁股上的肉都没了,光秃秃的。小小的风月缩在母亲怀里,小手指着后头,嫩生生的说:“他们有东西吃,”母亲双眼布满血丝,蒙了他的眼睛说:“乖,那个不能吃。”

只有他们一家逃到了京城,如果城门口也算的话。

狗皇帝只管荒淫无度,不管灾情,下令难民不许进城,很快城门外头死的死,逃的逃,风月家里最开始是小妹,裹在襁褓里没了气儿,然后有天早上母亲就叫不醒了,父亲把最后一口融化的雪水喂到他嘴里也再没起身,一家人就这么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有天城门终于开了,说是有个清官儿在皇帝面前以头碰地磕死了才换得了接济灾民,风月跟着大队进了城,找了个街角,把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小妹排好,跪在路边。

大雪翩迁,落了一地一头的白纷纷,银装素裹。

小流氓走过来,摸了一把他的小脸儿,没反应,再捏了一把小腰,就把人拖到角落里剥了衣服了,完事儿丢了个馒头就走了,风月擦擦眼泪,爬回了父母旁。寒冬腊月,尸体照样烂掉,风月趴在路边还剩一口气,有个黑黑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捏起他冻得通红的脸蛋左看看右看看,把人抱进了南风馆。

从此以后,又漂亮又暖和的衣服穿也穿不完,也再也不饿肚子了,识字、音律、取悦男人,风月怕冷怕饿怕吃人,就是不怕罚跪和挨鞭子,学得很认真。

几年后,出阁,挂牌,然后名动京城。

他早已忘了以前的名字,只记得牌子上鸾漂凤泊的两个小字。

“早知人情比纸薄,懊悔留存诗帕到如今。万般恩情从此绝,只落得、一弯冷月照诗魂……”台上歌姬的唱词清丽婉转,风月却有些心不在焉,丝毫没注意到递到唇边的美酒。

“心肝儿,怎么了?”刘侍郎把风月搂在怀里,脸喝得通红,风月抬了个笑出来,“爷可有日子没来了,”就着那只手,咬住杯盏,一饮而尽。

刘侍郎捏着那丰臀道:“近来朝廷事多,生气了?”风月退了两步,打趣道:“好歹上头有尚书大人,左右您有什么忙的?别当我不知道。”

刘侍郎拍拍他的背,道:“还不是那些刁民,河南、宛平那一带造反,自称红巾军,势头还挺猛,弄得爷都没时间消遣,”又凑近在耳畔,在风月身上蹭,“今儿得让爷快活快活。”

风月是情场的老手了,今晚却一点心思也无,一个转身闪开,“爷这么久没来,一来就想着上床,可见是没放我在心上,”刘侍郎见风月横眉冷目的样子,也自觉有些急色了,尴尬的看向别处,却扫见个玉白的少年,墨发高束,一身短打的青布衣,扎出纤细的腰身,托个木盘,盘中置个酒壶,在人群中颇为显眼,当即一笑,“南风馆连个小厮也有这样的货色了,让他来唱个曲儿,给爷消消火,”衣袍一撩,大喇喇的坐在圈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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