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为(136)
还真是低估了他的本事。
“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孟望慕和荀应淮,他们竭智尽忠,忧国恤民,他们应该得到你们该有的尊重!”
章颂清和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冷酷说完,把剑朝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
*
没成功接到人,还平白生了一肚子的气,章颂清郁闷得很。
回去的路上在街市上逛了两圈觉得没劲,只用了顿馄饨便回去了。
到了院子里,章颂清发现自己种着栀子花的那一片地好似和出门时不一样了。
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唔……”
下一秒,章颂清就得到了一个带着栀子花香气的吻。
荀应淮躺在团簇的花朵中央的细砂石小路上,笑得狂纵。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半满的酒杯,显然是有些醉了,微微涣散的瞳孔在他的脸上难得而迷人。
探花郎是不擅饮酒的,只要是和他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
每次只要有喝酒的场合,他总之不动声色地喝下去,到了入喉的那一刻蹙起一点点眉峰,他装得很好,轻易瞧不出来。
潮红蔓延至荀应淮的侧颈,耳垂上因为沾上了花瓣上的残雨而湿漉漉的。
章颂清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场景。
应淮醉花。
“娘子,你才回来,我很想你,我可以叫你娘子吗,从前我总是觉得很唐突,但是我想叫,其实在心里和嘴上都叫过无数遍了,你能听到吗?娘子,娘子……”荀应淮大约是醉得厉害,躺在地上肆无忌惮地说话,懒散又餍足。
章颂清神情陡然一颤,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走荀应淮手上的酒杯,“你喝醉了。”
荀应淮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吸去鼻尖的潮意,嗓音再出来是止不住的沙哑,他拉过章颂清,让她和自己一起躺下,躺在自己的胸口。
于是就这样,章颂清耳边响起一声低沉的笑,“嗯,娘子好聪明。”
他将手搭在章颂清的腰上,发烫的手存在感极强,惹得章颂清不适地动了动。
“不许动,你现在不许动,我们躺一会吧,好累啊,”荀应淮抬眼看着不甚明亮的天空,“我们好像从没有这样惬意地休息过,自几个月前,我们都在被马不停蹄的推着走,我都不知道还有多少等着我们,今天晚上我们也当一回不问世事的纨绔。”
章颂清握住他的手,在他手里写了一个“好”,做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今天我在大殿上进谏,说完以后陛下一开始没有让我起身,我其实心里很怕。”荀应淮开始话多了,他现在既混乱又迷醉,忘记了端正姿态,只记得在身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
“怕什么?”章颂清的头发铺在荀应淮的胸膛上,绯色的唇张合发问。
这些她今天都听说了,但是她还想听荀应淮亲口说。
荀应淮的心口生涩地卷着疼痛,“怕我说得不好,如果被我搞砸了,让孟望慕受罚更重怎么办,我今天见了她的女儿,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公主见过了吗?哦对,大嫂将她带进府你大约也是知情的。我怕她又抱着我的腿说想要进娘亲,怕我的母亲,兄嫂被牵连,怕你再夜半一个人哭泣。”
“嗯。”
“不过陛下是一个好君王,我觉得娘子有一句话说得不对,我们刚见面那会你说陛下是一个中庸的皇帝,其实不尽然,‘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这好像是朱子说的,唔……记不清了。”
章颂清发笑,“是孔子的话被朱子所解释,你说的也不算错。”
“不算错吗?我总是担心自己说错话,你对我总有一种特有的信任,明明一开始我们两个素不相识,你却找到我……你的鲜活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有些时候你说的话总让我吃惊,仿佛有无尽的寂静将我围拢,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荀应淮微微阖上双眼,阳光太刺目了,他被照得流下泪水, “我开始期待庸俗的肌肤之亲,这太冒犯了,父亲母亲告诉我,如果有心仪的女子,一定要珍之重之,绝不能在心意尚未明确的时候越过雷池,对了,我和公主说过吗,我心悦你,心悦公主。”
他的气息已经乱了,讲话也语无伦次,显然醉得不轻,莽撞得不像平时的样子,平时憋在心里的,羞于启齿的,什么话在都往外蹦。
作者有话说:
有些段落看一眼就要掉眼泪了,呜呜呜呜呜
注释:
1:“阳和启蛰,品物皆春”出自《宋史·乐志》,是描绘春天的经典名句,说的是春天来了,万物萌发,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也用来喻指恶劣环境结束、美好时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