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候和大庆差不多,296年的朝代黄河决堤了301次,平均不到一年就有一次的可怕概率,甚至还有黄河六次改道,让黄河成为了明朝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大庆之前就遇到过黄河改道,贺澄专业知识不足,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拖延。
工部却拿这种问题来试探……
“尚书老病,居然如此不知民间疾苦,实在是失职。近日臣在工部书写文书,又多有材料以次充好、乃至做假的地步。”
一根木材五十两银子,还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亏工部做得出这样的账。
陈悦澜听到贺澄的说法,脸上却是笑了笑。工部尚书这老东西和谷航私交甚密,她没把人撸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让贺澄出手,把人给踢出去。
“所以,要弹劾么?”
“不,为何要弹劾。”
贺澄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她侧头看向窗外西沉的太阳,微微闭上眼睛:“不该由我,而是由他人弹劾。”
工部尚书这个位子看似与吏部户部相似,但因为总管些建造的事情,与“工”一同让人不自觉地看低。可要贺澄看来,这又是最紧要的部门——一个国家的基建水平,就证明了这个国家的强大程度。
偏偏在这个“基建”上,有人不以为然,出了大问题。
她刚入工部,直接弹劾走工部尚书不会让人觉得大快人心,反而会被质疑——太女刚来就逼走了老臣,那么别人呢?
等到之后太女上位,又会怎么样?会不会容不得我?官场官场,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是错。
所以左颜,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干活,什么时候才能当这个工部尚书!!
在内心咆哮了一声,贺澄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想念度平了。她在度平才是真正的快乐,同样也明白,自己大概很难再有这种快乐了。
“那么,就继续在工部吧。”
看到贺澄的表情,陈悦澜却是笑了:“做得不错。”
“只是这么一来,会很久。”
“会不甘心么?”
“会。”
毫不犹豫的一声“会”让陈悦澜的笑意更甚,她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到她稍稍抿着嘴,站姿笔挺眼睛有光的样子,伸手落下一笔:“很好。”
会愤怒,会表达,会相信自己的父母,就很好。
古往今来太子太女与皇帝之间的隔阂总是有不少,更有父子母女离心乃至相残的情况发生。但陈悦澜看到,贺澄依旧还是自己熟悉的贺澄。
“还有什么想说的?”
发现贺澄居然没有走,陈悦澜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贺澄在自己身边坐下,慢吞吞地把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娘。”
“嗯?”
“稍微让我靠一会儿。”
她是太女,她也是陈悦澜与贺璞的女儿,想要和妈妈贴贴不是很正常的嘛。
陈悦澜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时将手上的笔放下,学着贺澄的样子同样靠了过去。贺澄从小就喜欢和父母这样亲近,尤其是这样把下巴搁过来,更是她最喜欢和母亲一起呆着的姿势。
只是这样持续不久,母女两个几乎同时分开,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样的温暖。
“那么阿娘,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安静地注视女儿离去的背影,陈悦澜等到掌灯时分才重新提起笔。笔上墨水已经半干,重新研墨再在墨水中点蘸着化开,陈悦澜提起笔后抬起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对面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贺璞抬起下巴。
“怎么了?”
“好久没看到你发呆了。”
贺璞龇着牙笑得灿烂,倒着瞥了眼陈悦澜的字后了然:“终于要准备动人了?”
“先斩一批党羽。”
作为御史起家的人,陈悦澜在御史台依旧有着赫赫威名,证据什么的自然是一抓一大把:“提醒下他们别想造次。以后要再有事情,就得交给阿静了。”
“嗯,真好。”
真好,什么真好?
“阿静还是那样,你我也还是这样,真好。”
看陈悦澜写完,贺璞才帮她处理好文房四宝,拉着她的手走出辅相所在的无台阁。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贺澄出门一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但现在看来自己的烦恼就只是烦恼而已。
“剩下的就看朝中了,我倒是很期待。”
陈悦澜笑了笑,自从太女回归,她是真的很期待朝中的风向变化。尤其是当贺澄明显被看轻的时候,更是充满着期待。
贺澄喜欢当场掀桌,但同样也有个小黑匣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记仇笔记。只不过等到上朝,听到几乎可以说是此起彼伏的弹劾,她又有了那么点感叹。
真不愧是曾经做过御史的亲妈,那叫一个狠准稳。陈悦澜弹劾的不是工部尚书,而是一位侍郎,以及几位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