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颜才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太女,抬起手就把她的头发给揉了个遍:“行了,我的印呢?”
“什,什么印?”
“光一个铁曹,可不够格。”
好歹也来个典史,入个级别,给点俸禄吃吃吧?
整个度平没有人知道左颜是夏阳的亲娘,但大家都知道左大人会炼钢,会做新的火铳,还会改进火药,做出威力更大的玩意儿。这些东西在对战息委的时候有着相当优秀的效果,对于度平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还是夏大人厉害,能有这么多人都跟着。”
“对,而且之前陈大人还说要弄水渠,结果息委人一来,水渠都没声了。”
老郑愤愤地把手里的椒盐罐儿一甩,仇恨地看着手里的烤面:“啥也没了,烤面都不香了,咱们啥时候打过去啊?”
“打过去,说的轻巧。”
大庆已经对草原断联很久,了解不够,地形也不清楚。贸然打过去可不是普通的失败,甚至于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大家都知道,也因此都只有小小的期待,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对了,这两日外面总是有些砰砰的声音,陈大人老来你这儿吃饭,老郑你知道是什么么?”
“我哪知道。”
他也好奇问过啊,结果小陈大人是很漂亮,说话都是滴水不漏,他们能怎么办?
“机密,机密懂么?小陈大人啥时候瞒过大家。”
这倒是,别的不说,可各种政令现在还有县学学子解释,平常哪有这场面?那些学子虽然不至于眼睛到天上去,也都看上去挺高傲。结果这几日下来都变得和气不少,颇有种,怎么说呢。
啊对,洗尽铅华的模样。
也不管自己的用词对不对,听他这么得意洋洋说出口的那刻陈开霁差点一口烤面喷出来。小小擦了把头上的汗,作为度平教谕,陈开霁更多的是疲惫。
之前度平县学里带走的人大多都是买了分或者和别人交换成绩过来的学生,自然是把整个县学弄得乌烟瘴气。现在他们都被押走或者开除功名与学籍,进来的学子却也大多都犹犹豫豫,且不敢说话。
他是教谕没错,可就算是贺澄口中的“教育局一把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学生资质太差,到时候乡试估计一个都过不了,他能怎么办?
乡试人数也是有指标的!度平革了一届后已经十二年没有一个举人了!十二年!他接下来必须要在三年后再教出个举人,他能怎么办?
“我给你个建议啊。”
整天忙着测试没良心炮,但也没有真的泯灭良心的贺澄抽空看了眼就差抱住她大腿的表哥,砸吧了下嘴:“知道有种玩意儿叫填鸭么?”
“填鸭?那是什么?”
“就是不管不顾塞东西进去,强行把鸭子给喂熟,喂到肥直接宰了吃。”
“……”
听到这句话陈开霁打了个冷战,对着贺澄倒退一步:“你的意思是——”
“把咱们太学那会儿所有的试题,所有的笔记,所有的卷子拿出来。历年的题目也一样,拿出来。”
刷卷子吧,度平学子们。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你们教谕是不会害你们的。
“可我们学的时候……”
“陈开霁,你拿这儿和京城比?”
边关的日照总是无比强烈,贺澄又只戴个普通斗笠放着头顶被太阳照得烫伤,脸上手上都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圈。不仅如此,她脸上的皮肤也没有怎么保养,看上去还有着几分粗糙。
手指上面多了老茧,手心里面有水泡,头发被全部绾起,露出来的后颈通红到发黑——
完全不像是他印象里那个被照顾得很好的太女表妹。
“哥,你仔细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
黄沙上偶尔有一点深色,是最近贺澄帮忙做出来的草方格,正在一格一格铺在上面固沙。远处一条在太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流已经小了很多,旁边枯死了好几棵不知名的树种,只留着一点沙棘与黄杨能在空中飘。
“这里是度平,和息委打了整整八十年。从建城开始,这儿就是大庆的第一道防线。”
贺澄用枯枝戳了戳面前的地,她这两日与左颜还有赵学思一起在实验没良心炮,也算是用着大炮的轰击想要看看能不能直接开出大概的水渠道路。
毕竟苏.联都能用氢.弹炸水库,他们用没良心炮开水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你想要他们学什么?学什么作诗,怎么去衙门里学习,怎么去苦恼自己的字要好看?他们需要考虑这些?”
“……”
“他们要的是学怎么考试,怎么去写一篇正好的、不会被挑刺、也不会让人觉得没有道理的文章。只要学下来,他们就算以后出去了,不回来了,也不要紧。他们是度平人,只要是度平人,以后在朝堂上就不会有人忽略掉度平。不忽略,就不会克扣这里的军饷,不会故意去报度平的税收耗损,不会断了这里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