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反哺身体，能让修士的肉身变得更加坚韧。高阳修炼至金丹，凡间刀剑已经伤不了他，他在凡间数百年，少有受伤疼痛的时候。

现下阵阵麻木的钝痛感让他恍惚地忆起，原来金丹修士也是会受伤的。

少女还留了手，否则金丹期体修的一拳，能够轻易地将他的脑袋打碎。

一阵屈辱感从心底升起，高阳突然被从迷梦中踢了出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万人之上，不是什么土皇帝，不是什么高阳道君。

即便当初逃回凡俗，即便被人当做真仙供奉了这么多年，他都还是那个被天之骄子狼狈打下擂台的庸才，是一只修为不过金丹的小小蚂蚁。

“哈……哈哈……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是在骗自己……”

跪在地上的男子发出沙哑的惨笑，槐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俯身伸手拎着他的后领，将软得像烂泥一样的高阳从地上提了起来。

高阳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想挡住脸，但槐叶还是看见了那张带着颓唐表情默默流泪的脸。

高阳道君长得看起来可以当她的爹，实际年龄恐怕比她要大上十几二十轮，槐叶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被自己打了一拳便哭了，当下有些无措。

没想到高阳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速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口中。

槐叶眉头一皱，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颚，但男人即便被她勒得脸色发青，还是艰难地蠕动着喉咙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刚被打掉了几颗牙的男人，对她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她刚才隐约看见是一个有着红色纹路，丹丸一样的东西，想来是回复灵力之类的丹药。

真麻烦。槐叶揪着高阳的领子，皱着眉一拳打在男人的腹部。

高阳脸色一白，虾一样弓起身子，痛苦地抱着肚子干呕着。他边咳边呕，最后除了酸水却也没吐出来什么东西——丹药化入人体的速度非常快，所以通常都是立即见效。

“呃——”丹田一颤，金丹因为外部刺激而突然快速运转起来，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让高阳瞪大了眼睛紧咬着牙发出一阵扭曲的痛呼。

槐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他身上抽走了一般，高阳的发须迅速变白，皮肤也突然干枯起来，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然而从神识灵视中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阳的灵力骤然暴涨了十几倍，按理说现在已经被撑爆了丹田，暴毙而亡了，但他却深呼吸了两下，直起身，用袖子擦净了一片狼藉的脸。

高阳苍老的脸上挂上了疯狂的笑容，他抬起一只指头，一轮黑色的火焰瞬间从他指尖喷涌出来。

槐叶赶忙后退，皱眉审视地看着高阳的庇体黑火。

这火焰和方才高阳所使的灵焰截然不同，槐叶在高阳的灵焰轰炸下毫发无伤，此时却感觉黑焰灼热异常，与此同时还给人一种阴邪之感。

而且，即便槐叶的神识感觉十分迟钝，她还是分辨出来，黑焰中除了高阳以外，还包含着许多驳杂的气息。

“你……你竟然用别的修士炼丹？”

高阳却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笑了两声：“怎么，修仙界不是素来弱肉强食？只怪他们弱小。”

他的声音因为骤然衰老而变得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异常难听。

虽然五脏六腑也像被火焰灼烧一般得疼，但他从没有觉得比现在更好过。

力量，能扫除一切的力量。高阳眼中流下一滴血泪，他恍若未觉，他此时觉得，即便是向时雁再度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能轻易获胜。

看到面前的体修对他十分戒备的样子，高阳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同为天之骄子的月华君，当年可曾用这样如临大敌的眼光看过他啊！

面前的老人状若疯癫，但操纵黑焰却如臂使指，幻化为焰矛朝她射来。

火焰投枪宛如凝实，插进地面没入过半，槐叶一连躲过数次攻击，没想到几根投枪竟然趁着她落在中间时一齐爆开，森然的灼热黑焰朝她冲来。

雷法·雷鸣！

槐叶一步从黑焰之矛的围杀圈中跳了出来，留下崩裂的地砖和环绕着电气的残影被黑焰吞没。

跳出杀阵后少女脚下一横，因为速度太快，在地上磨出两道痕迹才堪堪停下，身后的风压姗姗来迟扬起一阵尘埃。

她双手迅速捏成一个法决。

雷法·落雷。

天色分明大晴，却有一道有碗口粗细的金色闪电从天而降，高阳感到身体一阵麻痒，立刻向一边扑开，才没被当场劈中。

他一阵心惊肉跳地看了看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天雷劈出了一个黑色的深坑。

而后老人竟然表情狂喜地望向槐叶：“雷灵根？哈哈，上天助我，知道我要渡劫，给我送来了这样一味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