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番外(27)

白境虞很少跟人提及过世的妈妈。

陈幻之前对她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只知道她肯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千金。

直到今日,站在白境虞母亲墓前,看到墓碑上和她相似的脸,才明白她妈妈已经不在人世。

墓碑很干净,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来打扫。

白境虞将怀里的花放下后,开始烧纸。

别人来扫墓,多少要在墓前哭上一会儿,说上一阵子。

白境虞却是一滴眼泪不掉,一言不发。

带着火星子的纸灰被风卷起,弥漫在因火焰的热度而扭曲的空中,不断旋转着。

几片还未燃尽的纸灰飘飘荡荡,最后落在白境虞白皙的手背上。

陈幻见她手背被烫红了也无知无觉一般不知道躲,还在继续烧纸,心里叹了一声,蹲下来,抽了一大半的纸钱到手里,不言不语地控制着火势。再有火星子飘过来,便帮白境虞挥开。

纸钱很快烧完。

白境虞站起身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陈幻拉了她一把。

白境虞拿出水果糖,含了一颗粉色的到口中,缓缓走到最外面,往远处看。

陈幻站在她身后,思索着要不要提醒她别靠那么外面时,听到她说:

“陈幻,活了二十多年,有没有哪件事你以为过去了很久,可一旦想起它,它就会立刻回到眼前?”

白境虞的话让陈幻想起那个雨夜。

她来找白境虞,见最后一面的雨夜。

没脸说,白境虞挂着雨珠,仿佛在哭的脸庞,就是陈幻的刻骨铭心。

“那个画面,无论我想或不想,只要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会自动出现在我眼前。”

白境虞的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

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天。

俯视崇山峻岭,山窝里大巴的白色残骸,渺小得像几片被人随意撕碎的纸片。

口中水果糖的香甜和血腥味竟融合成了诡异的滋味。

她知道妈妈就在那,可她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那个温柔的女人,她的至亲,和五十多个陌生人的破碎身体涂成了一片难分彼此的血肉模糊。

妈妈的生命永远停在白境虞八岁那年。

“就连葬在这儿的骨灰盒里,有多少是属于我妈的骨灰,又有多少是陌生人的,我根本分辨不出来。”

陈幻走上前,干燥的掌心贴上白境虞的额头。

“你发烧了。”

白境虞凝视着陈幻说:

“这辈子有两个人一声不吭离开了我。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

陈幻没说话。

“陈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因为你难过?”

无论白境虞说什么陈幻都没回嘴,只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不让一直在摇摇晃晃的她栽倒。

等白境虞骂累了,陈幻将她架下山,塞进车中,帮忙扣好安全带后,摸她的额头。

“温度又升高不少,都烫手了。”

白境虞靠在车椅上,原本闭着眼,听到陈幻的话费劲地睁开,没好气地盯了她一会儿后,到底没力气继续骂了。

迷迷糊糊间看陈幻在设置导航。

导航的终点是东三环,白境虞家。

“你睡会儿。”陈幻将车启动的时候说,“等到家了,我叫你。”

前段时间和紫山工业的周旋本就是一场硬战,耗尽了白境虞的精力和体力,她几乎是扯着自己的头皮硬撑过来的。刚回来白决就马不停蹄地送她一份“大礼”。

终于,连日的疲倦和压力终于化成了一场高烧。

烧得白境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等她再有意识,发现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

衣扣半解。

白境虞目光从自己的衣扣,移到压着她的陈幻脸庞上。

陈幻哪里能想到,一路都因高烧昏睡的白境虞,居然会在节骨眼上醒过来。

陈幻立即直起身子,指着手里的毛巾自证清白:

“我送你回来的时候下雨了,怕你淋雨烧得更重,这是在帮你擦身,别误会。”

白境虞烧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看陈幻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觉得很可笑。

“知道你不敢。”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白境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以为的轻蔑笑容,因为凌乱的长发和毫无抵抗能力的滚烫身体,变成了一种挑逗。

就连笑容都蒙上一层轻浮和勾人的色彩。

陈幻一只手撑在白境虞的身侧,原本撤开了些距离,在她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丝火气,忽地伏低了身子。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白境虞笑容有点挂不住。

渐渐紧绷。

此刻无论是姿势还是力气的悬殊,都足以让陈幻能轻易控住着身下人。

没想到这身体的主人还敢寻衅。

陈幻一把扣住白境虞的手腕,另一只手随意一抬,将毛巾丢到床头柜上。

腾出的手指还带着毛巾的热意,沿着白境虞的腰往下行,向她大腿去。

白境虞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做,扭着腰想要挣开,低喊道:

“姓陈的!你……”

“别动。”

陈幻的手没有落在她腿上,而是从容地路过,扯来被子,将她整个人团团裹住。

只能露出一双眼睛的白境虞:“……”

陈幻相当不怕死地弹了白境虞脑袋一下。

迎着白境虞想要生吞活人的凶狠目光,下床,拿起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走到卧室门边。

“任人摆弄的病号还招惹我?”

陈幻嘲笑她。

“先退烧再说吧。”

这一夜白境虞睡睡醒醒,不太踏实。

一会儿梦见自己还在上学,上课上一半班主任过来叫她出去,她不明所以,看见满头大汗脸色比纸还要白的父亲白决站在走廊上。

一会儿又梦见她和白决在机场。

白决买了一罐水果糖给她,对她说,一会儿无论见到什么样的妈妈,都别害怕。那是你妈妈,永远都是。

让她不踏实的睡梦,还有来自陈幻的侵扰。

陈幻在她卧室里进进出出,还一直在找她说话,折腾得她口干舌燥,最后实在不耐烦,骂道:

“陈幻,闭嘴。”

骂完之后,将自己骂醒了。

睁开眼,梦中的嘈杂全数不见。

窗户和窗帘将光与声隔绝在外,空气净化器被设置了睡眠模式,卧室中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白境虞慢慢坐起身,头还有点儿痛。

看自己换了身睡衣,想起昨天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一场大雨,陈幻脱了外套罩在她头上,几乎将自己当成了伞帮她挡雨。

后来呢?

白境虞揉着刺痛的脑袋。

我和陈幻是不是还在床上较劲?

睡衣是陈幻帮我换掉的吗?

一系列的问题从白境虞的脑中呼啸而过,正在寻思是发微信给陈幻,这会儿直接问,还是下次有缘再见的时候云淡风轻地假装不经意问起时,陈幻本人就给了她第三个选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卧室门口。

“一醒就骂我,你可真行啊白境虞。”

陈幻明显也是刚睡醒。

头发有点凌乱,昨晚估计也没睡好,原本犀利的双眼显而易见的红肿,让她的表情和说出口的话统一成了一丝委屈感。

梦里骂人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白境虞没法狡辩,只好转移话题:

“你怎么在这?”

陈幻靠在门边。

“怕你发烧烧傻了,半夜想喝口水都没人递给你,太可怜,就大发善心留下来了。”

白境虞本来还想就“陈幻到底有没有善心给她来发”这件事掰持掰持。

忽然发现,陈幻穿的衣服不是她昨天那身职业装。

她换了身衣服。

白境虞目光从陈幻这身焦糖色荡领真丝吊带睡裙,扫到睡裙之下光洁修长、比例惊人的双腿,又移回她的脸庞,疑惑道:

“这谁的睡裙?”

“我的。”

“你的?你睡裙怎么会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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