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番外(4)

白境虞看着陌生女人,说:

“叫了。”

“怎么不去阴凉地等着?”

“有虫。”

陈幻活了23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只说了四个字就让她确认是事儿逼的女人。

“救援还有多久到?”

“不知道。”

“不知道?”

“要来救我的救援车也坏路上了,正在等待救援。”

陈幻没忍住,一笑散尽功德。

“不仅是个事儿逼,还是个倒霉蛋。”

被陌生人用两个名词精准地总结了人生,白境虞握紧手中的伞。

正思索着戳这颗好看脑袋哪块地方的时候,陈幻将车门解锁。

“上来吧。”

陈幻浅笑,将墨镜从额头上放下,柔顺的黑发一同散了下来,遮住了两侧的脸颊,更突显她曲线完美的秀丽下巴。

“前面两公里有个修理厂,我认识那儿的师傅,让他过来帮你修能快很多。走,带你去休息一下。”

白境虞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怕我卖了你?”

陈幻将驾照从车斗里拿出来,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开,亮在白境虞面前。

“拍张照,现在发给你亲朋好友。”

白境虞没想到有人连证件照都能这么好看。

没拍照,白境虞收了伞。

带着夏日的热流和香水味,一同荡进充满乏味冷气的车厢内。

陈幻闻不出她身上是哪个品牌的香水。

依稀嗅到一点儿水仙的清雅和春日的明媚,非常独特。

驱散了燥热和困倦,让人精神一振。

高高在上绽放着美,同时与人保持着冷淡的距离,倒是很符合这个女人的气质。

在四十度的大太阳下晒了这么久,居然还这么清爽,一点儿汗都没出。

陈幻羡慕的同时也在心里感叹。

真是天生的千金大小姐体质。

白境虞坐入车中,香味和她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的细节,让陈幻这辆大众车身价都跟着翻番。

当她出现在脏兮兮的修理厂门口时,陈幻都有些不好意思让她进去。

倒是白境虞自己率先往里走。

陈幻一边和修车傅说了白境虞车的位置,一边跟这儿的主人似的打开冰箱,拿出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

没用起子,将可乐瓶盖支棱出的锯齿卡在一起,往相反的方向一错,两个瓶盖轻轻松松被启开,飞到角落里。

陈幻自己喝了一口,另一瓶递给白境虞的时候,还在跟师傅说:

“对,就在那个拐弯处。你沿着路开下去就能看见。”

白境虞接过可乐,冷气和往上蹦的气泡在鼻尖停留了一会儿后,喝了。

冰爽的感觉浸入身体,一瞬间驱散了让她发晕的暑气。

透过玻璃瓶的边缘,她看见陈幻正靠在冰箱边上对她笑。

眼睛像吃了口香甜的冰淇淋。

师傅叫上徒弟就要开车去修车。

陈幻见这师徒俩脏兮兮的衣裤,将可乐瓶放在桌上,说跟他们一块儿去。

“你能自己在这儿待会儿么?”

陈幻出发前像叮嘱小孩一样问白境虞。

白境虞抬了抬手里的可乐瓶,算是回答。

陈幻跟着修车师徒将白境虞的车修好,将车门打开,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洁净的车内,散发着和白境虞身上一样的香味。

这是个没有男人来过的空间。

上车前,陈幻特意拿消毒湿巾擦手。

将修好的车开回来交还给白境虞时,白境虞留了张名片留给陈幻。

“谢谢陈小姐。有机会再见吧。”

陈幻驾照上的地址是S城,结合她的口音,白境虞知道她俩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会再相遇的。

后来她们的确在S城重逢。

爱轰轰烈烈地闯入白境虞的生活,又在她准备沦陷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离去。

陈幻在某个雨夜骤然消失,人间蒸发。

盛夏的那场邂逅,以及后续的浪漫与荒诞,就像一场没有结局的梦。

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寻找陈幻的下落。

无法入睡的夜晚,白境虞开着车在午夜的公路上飞驰,看谁都像陈幻。

一贯冷静自持的她感觉自己像在发疯。

可惜她们交集太短暂,激情太浓烈。

白境虞一直觉得她俩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如露亦如电。

对陈幻身体之外的事所知甚少。

自然没有找到。

那个唯一让她真正心动过的女人,是不是死在这世界某个一辈子都无法知晓的角落?

她甚至无法去验证这件事。

漫天的星辰是巨大的迷宫,寒冷的黎明见证过她的眼泪。

可今晚,陈幻突然再次降临她的生命,毫无防备,和初遇时一模一样。

消失许久的梦中人就这样回来了。

毫发无伤,甚至看上去过得不错。

陈幻的从容自若,更是将白境虞曾经的慌乱和心碎衬托得无比可笑。

腰链被陈幻拽得铛铛直响。

白境虞从记忆中抽离,问她:

“当时你有几个女朋友?”

陈幻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一个都没有!”

被人当成玩弄感情的混蛋,陈幻怒从心起,也不再去考虑这条J家腰链有多贵,猛地扯坏了搭扣。

被栓了大半天,终于能站起来了。

陈幻扯直腰链,一步跨到白境虞面前,双手撑着两边的扶手。

手臂是牢笼,腰链成了反击的锁链,绷在白境虞的胸下,直接将她锁在椅子上。

“这玩意能困住谁?”

陈幻双手紧紧将腰链的两端摁住。

被反制的白境虞没有要挣脱的意思,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我也不算你女朋友。”

陈幻神色一怔。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的确没来得及和白境虞确定关系。

这么说起来,那时候白境虞是默认关系了吗?

陈幻走神的时候,白境虞挺直脊背,丝毫不惧怕已经被她激怒的女人,从容地伸长天鹅颈,鼻尖几乎要碰到陈幻。

这是一个可以接吻的距离。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白境虞的语调并没有明显的波澜。

但或许是距离太近了,陈幻在白境虞的眼底察觉到一丝扑朔的黯然。

陈幻再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中调水仙的清新依旧独特,此刻已经渐渐向尾调过度,风信子的微苦崭露头角,弥散出一片令人迷醉的薄雾,缠绕着陈幻。

这么多年了,白境虞还在用“布兰奇夫人的复仇”。

经过三年的时间,更加成熟而有风韵的白境虞,比二十五岁时更适合这款古典香水。

此时此刻,再次掌握主动权的她,与“布兰奇夫人的复仇”象征的隐密的攻击性合二为一,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指令。

“……不是。”

陈幻本能地说出了实话。

得到这个回答的同时,发觉陈幻眼神因她而迷乱。

白境虞满意地坐了回去,靠着椅背。

修长的腿优雅地从陈幻膝盖前磨过,交叠在一起。

腿部晃动时,光影和花香被搅动,让陈幻忽地清醒。

“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别人的问题,陈幻,那就是你的问题。”

白境虞吝啬地收起了诱人的魅力,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细雨终于彻底停了。

泥土的气息和乌云一齐散尽。

残月挂在空寥寥的夜幕上,像是有人在墨池中随意勾了一弯惨白。

“是我的问题。”

陈幻站起身,放开了白境虞。

白境虞看她脖子上多了一道清晰的红痕。

“的确是我的问题。”

陈幻垂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看不清她的表情。

“陈幻。”

白境虞问她,

“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陈幻的长发被风吹动,逆着光的她变成了一团飘忽的影子。

似真似幻,彷佛随时都会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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