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赘A后+番外(140)

但是。

胡蒙心知,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此时只有皇帝能保住他,否则岐王必定要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骨子里的战栗,进去就跪下,对皇帝再说了一遍,“启禀陛下,臣奉命前往岐王府捉拿疑犯,遭到家丁顽抗,叶氏拒不从命,心虚万分,惧怕禁军威严,怯而自尽。”

沈惊澜脑袋里“嗡”了一下。

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自尽?

谁自尽?

黑色凤眼空茫了一瞬,却被倏然上浮的理智按下。

沈惊澜听见自己冷静无比地出声道,“你说什么?”

……

胡蒙把应该告诉皇帝的话说了三遍。

因为岐王用很冷静的声音反复命令他重复了几遍。

然后对沈景明拱了拱手,说胡蒙胆大包天、欺下瞒上,罪该万死,若非这明德殿不准佩刀兵,恐怕此刻就要拔剑替皇帝清理门户。

胡蒙最后声音已经在发颤了。

还是沈景明命宫人进来,又对沈惊澜道,“那婢女,朕已着人去审,你便在此处等着。”

“阿澜,朕知你对大衹恨之入骨,绝无可能勾结大衹人,只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这侧妃——”

沈惊澜站在那里,沉沉的黑眸看向他,“叶氏既入王府,也是沈氏族人,怎会与大衹人勾结?”

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被叶浮光自尽的消息影响。

沈景明不由探究地看向她。

他没有回答,想到自己派出去搜查王府的人,还有正在用最快速度审那个婢女的禁军,只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龙椅扶手。

龙涎香的浓郁味道在屋里蔓延开。

沈惊澜眼中沉郁不见底,如永夜那般,不露半分天光,好似留在这里的只有这一副永不倒下的躯壳。

直到那信香在她周围漫漫飘过,她忽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猩红色猛然溅落在殿中地板上。

她面色陡然苍白了三分。

扶摇看了眼圣上脸色,出声道,“传太医。”

沈惊澜却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唇,抹开艳红色的痕迹,看着皇帝的方向,“不必。”

以沈景明的态度,似乎还有证据要拿上来。

她要听到最后——

听听这些人,要如何污蔑她的侧妃。

-

这一等,就是到天黑。

审查的禁军来报,神色为难地看了眼胡蒙,然后跟皇帝禀报,已经用了很多刑,但那个婢女只说自己并未受到侧妃的指使,因为最后下的是重刑,所以这会儿只吊了一口气,恐怕都无法将人拖来——

另一边,将岐王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的禁军们,虽然在梅园里什么都没找到,不过在外墙内侧找到一封书信,上面是用大衹语写的内容,找了人翻译,内容与火器营的图纸有关。

而且……摇光阁他们无法进入。

沈景明早就知道岐王宅里有一座用墨家机关术建造的密室,倘若真有什么秘密隐藏,应该都在那其中。

他看向了岐王。

沈惊澜在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因为忍耐而感到自己五脏俱焚,难以忍受的热意啃咬着她的筋脉、骨头,她很想把站在面前的胡蒙抽筋拔骨,逼问他究竟是如何奉旨在岐王府放肆,令她的侧妃……惧于牢狱之苦……

后面她不敢再往下想,仿佛强行封禁了自己的记忆。

直到现在,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器营图纸一事,臣已查出眉目。”原来大衹人的计划落在此处。

那片烟雾,掩藏的就是离间计。

目标是对着沈惊澜和沈景明。

偏偏他们能勾结火器营的叛徒,白白赔两条性命给她,一面大动干戈,一面连造假的手段都低劣,随意丢了一封信进入岐王府——究竟是他们看不起大宗人,还是因为,他们熟知沈景明的秉性?

饵再难吃,他也会上钩的。

因为他就是如此忌惮沈惊澜,又对她的侧妃格外不满,偏偏沈惊澜视侧妃如命。

她看向沈景明的眼睛,“陛下如今,是也要怀疑臣与大衹人勾结?”

沈景明当然知道她不可能跟大衹人勾结。

若要在此朝中找一个最不可能勾结外族的人,必定是沈惊澜,可她对叶氏不分青红皂白的回护,他同样看在眼中,就沈惊澜的模样,即便叶氏背叛了她,她难道就能痛下杀手,清理门户吗?

他便也冷然看向她的眼眸,“若叶氏无罪,为何不从朕旨意?”

沈惊澜脑海中本来不愿去想任何有关那个名字的内容,好像这样才能维持她的正常思考,否则她就会像是一台高速奔跑、却陡然被抽走重要轴承的战车,会在瞬息间分崩离析。

偏偏沈景明要让她去想那个人、那个名字——

“因为侧妃胆小,”沈惊澜说着话,那些再堵不住的画面就纷纷涌涌而来,让她复命的同时,声音变得喑哑,她自己看不见,站在她旁边的胡蒙却能见到她掌心攥出的、一滴滴坠落的血,“曾经听闻臣审案时,提及牢狱诸刑,她自小骄纵,入岐王府后更没吃过半点苦。”

她想起来了。

那次许乐遥被抓进殿前马步军司狱时,因为想知道小王妃究竟在想什么,她狠狠吓过她,把小姑娘吓得直哭,甚至都打哭嗝。

小王妃太害怕了,一点都不敢想象去牢狱中的景象,连杀威棒也不敢想。

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路。

但是,她那么怕疼,为何就不怕死?

沈景明眼中浮出几分复杂。

想到那个叶氏每次出现时怯懦的模样,不知怎么,他竟然又觉得这种愚蠢的做法,也很符合对方的特性。

……

沈惊澜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宫门外站着郁青。

对方赶忙迎上来,她却仿佛没有看见,瞥见旁边宫人不知谁牵的马,陡然过去抢过缰绳,翻身上马——

只留下郁青在她身后追着喊,“王爷!王爷!”

后来岐王府的马车才开始追赶。

但怎么都赶不上那道惊马身影。

直到进入府中,其中一片惶惶然,有家丁在收拾被禁卫搜索时打烂的花盆植株,有些府卫面色发白,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无论在做什么,都齐齐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她的方向跪下去,默然垂泪。

有血滴一路稀稀落落,跟在沈惊澜的脚印后面。

她再往里走时,膝盖突然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应该是刚才直接从奔跑的马身上跳下来时伤到的,但她却浑然不顾。

黑不见底的凤眸只执拗地看着梅园的方向,好似坚信有人还在等她。

院内。

“王爷……”

如意死死抱着叶浮光的身躯,喃喃地看向沈惊澜的方向,双目发红地出声,眼睛是浮肿的,脸上也是红的,好似终于找到主心骨。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连请罪都忘却,想到叶浮光走之前的视线方向,嘴唇翕动许久,才冒出话语,“她在等……一直在等您……”

沈惊澜朝着梅园里一步步走来。

被缰绳割破的手掌心想伸出去,才刚碰到叶浮光的时候,眼前陡然一黑。

她直直倒了下去。

-

几日后。

大宗边陲小城。

许乐遥接到信鸽送来的消息,看到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而且不是她熟悉的字迹——

“她很感谢您送过的礼物。”

想到这几天陆陆续续收集的情报,许乐遥赶紧走出院子,往墙角根正在挂着破旗给人看诊的友人走去。

“小鱼,出事了。”

叶渔歌眼帘微抬,毛笔写字的速度快了几分,将方子拍到对方身上,让旁边卖瓷器的帮自己收钱,起身道,“怎么?”

“她用了那颗药。”虽然指代很含糊,但许乐遥的语速却很快,“永安恐怕出事了。”

结合这几日大衹人正好去永安收岁币的时间,许乐遥人虽然不在现场,但看这封信如此匆匆,也不是叶浮光的字迹,就知道她吃药的情况肯定非常仓促,甚至很可能无法跟任何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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