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日明村坞+番外(11)

穿过正厅是一个干涸了的池子,从它破败的茎骨残叶中隐约能看见它昔日长满了荷花的模样。

而左右的廊庑,各通向几间居室。

“池不故,我们搬回来这边住吧!”

虽说在洲渚的心目中,这夏馆比不得她家的别墅,可她睡了半个月简陋逼仄的柴房,眼下哪怕只是一间单间,在她看来都算得上是豪宅了。

“不行。”池不故道。

“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屋子不住,要住漏泽园啊?”

提及此事,池不故的眉头便没松开过。

良久,才沉声道:“因为这里被人占了。”

洲渚一惊:“可这里不是没有人居住吗?”

“对方不住这儿,只不过是为了逼迫我,不想让我住回来罢了。”

洲渚气愤:“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报官呀!”

池不故摇摇头:“对方有权有势,报官也奈何不得他。而且我住在漏泽园挺好的,这里就让它荒着吧!”

池不故不欲多言,洲渚便没多问,转移了话题:“话说,这里为什么叫夏馆,你不是姓池么?”

“这儿原是一位姓夏的参军所建,因而命名为夏馆,先父从尽休师太的手中买下它后,一直没改过名字,便沿用至今。”

池不故说这话时,绕过了一间四面开阔的小厅,洲渚正要说什么,抬眼便见铺满了一整面围墙的紫荆花,粉紫透白的花海中,还有几朵嫣红的木棉花,它们缀在枝头,从墙外伸展了进来,让那粉紫花海的色彩更具鲜亮。

紫荆树下是野蛮生长的不知名灌木植物,在绿叶的簇拥下,生出了黄色、白色、粉色的花。

有几只蜜蜂正在花丛中采蜜,忽然,墙外飞进两只蝴蝶,它们偶尔交缠,偶尔翩翩起舞,像是在自由地嬉闹。

洲渚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再多的花海她都见过,但那些都是人为打造出来的锦簇花团,而这里常年无人打理,所有的植株都是在自然的照拂下自由野蛮生长,比起被打造的十分精致美丽的花圃,这儿的花海多了一丝令人向往的狂野奔放。

等洲渚回过神的时候,池不故已经在那小厅处屈膝坐下,道:“如何?”

“绝了,真想拍下来!”

池不故蹙眉:“为何要将它们拍下来?”

显然,她所理解的“拍”跟洲渚所说的“拍”不是一个意思,洲渚解释:“我说的‘拍’是将这儿的景致完美地拓印下来的意思!”

池不故:“……”

行吧,又是一个可以过滤掉的词语。

她放下提了一路的小篮子,这里边装着她做的早饭,有一碟白色的点心,上面撒着一层芝麻和橄榄菜。

香味从洲渚的鼻尖钻入,她跑到池不故对面坐下,道:“好香呀!这又是什么?”

“这叫白籺,用当地的话叫簸箕炊。”

“是用簸箕蒸的?”洲渚夹起一块送进口中,这软糯的口感让她赞不绝口,“池不故你的手艺真是绝了!”

对于她的夸奖,池不故照单全收。

忽然,洲渚指了指簸箕炊,又指了指庭院的景致,嘴里念着:“美食、美景和……”指尖掠过池不故,最终落在自己身上,“和美人。这才是参加花朝节的意义所在吧!”

此情此境稍微勾起了池不故在汴京生活时的一些回忆,不过她不愿意回忆太深,因为那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越是怀念过去,现实的冰冷越容易将她击沉。

“池不故,我能到处逛逛吗?”吃饱喝足的洲渚又坐不住了。

“你自便。”自从池不故搬离了夏馆,这里便没多少她生活过的痕迹了,她不介意满足洲渚的好奇心。

洲渚随意逛着,逛到一座稍微高的阁楼时,发现了一把梯子似乎可以爬到上面的小阁去。

童话故事里的阁楼都藏有宝藏,洲渚也童心了一回,攀了上去。

这阁子很暗,唯一的光源是一扇形状似铜钱的窗;也很低矮,洲渚几乎要弯着腰走路才不被撞到脑袋。

洲渚趴在窗户上,发现这儿竟然能将新湖的景致都揽于眼底。

虽然阁子空荡荡的,但这景致也算是一份宝藏了。

池不故从下方经过,她叫了声,池不故抬头看到她竟然爬到了阁楼上,好气又好笑:这人是耗子吗?真不能小瞧她钻洞的本事!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池不故问她。

“我看到有梯子就上来了。”

池不故道:“你还真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什么杆子,这是梯子。”

忽然,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幽径经过,只是很快就被树丛和屋檐遮挡。等她再看到对方时,对方已经走了进来,高声道:“阿池娘子,你在呢?”

第10章 姐妹(已修)

池不故听到熟悉的嗓音,心下一沉,走了出去。

来人果然是杜嘉娘!

杜嘉娘看到她,笑吟吟地道:“我刚巧路过,听到这儿有声音,就寻思是不是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瞧一瞧。”

“是挺巧的。”池不故抿唇。

“想找你一回可不容易了。”杜嘉娘埋怨,她找了池不故那么多次,池不故都碰巧不在家。

池不故知道她的来意,直言道:“杜大娘,这宅子我真没法卖。”

杜嘉娘脸上的笑容一僵,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住,怎么就不能卖给我呢?是嫌弃钱太少了?可你也知道,这宅子年久失修,本就不值多少钱了,而且这儿离村子有些远,到处都是草,只怕蛇虫鼠蚁不少。你继续空着它,只会浪费了,何不卖给我们?”

池不故垂眸,不为所动。

杜嘉娘只好使苦肉计,道:“哎,阿池娘子,你也知道,我们杜家人多祖宅又那么小,我那孙儿孙女都好几岁了,还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这要是久了,对他们的名声都不好。这次分家分得急,我们哪里来得及另起房子?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提出买夏馆的。”

池不故低头沉思,杜嘉娘以为已经说动她了,孰料她抬起头后,道:“白衣庵还有空厢房,在另起房子期间,杜家女眷可以借住在白衣庵。”

“那是要花钱的。”杜嘉娘下意识反驳,旋即讪讪地道,“我家良人是次子,这次分家分的不多,能省则省嘛!”

池不故叹息:“那请恕我爱莫能助了。”

杜嘉娘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着急了,口不择言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想想,你整日被那黄主事纠缠,只要你还守着这宅子一日,他便一日不会放弃前来纠缠。当初他为了逼你就范,对外宣称这夏馆是他养外室的地方,他那妻子陈氏更是以为你做了他的外室,三番五次来刁难你。

你也不想真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黄主事的外室吧?你得为自己的名节考虑呀!左右你是回不来这儿住的,何不将宅子卖给我们呢?既能破了谣言,又省了他们日后再来纠缠,这不好吗?”

见她终于说出了压低价的真相,池不故心中冷笑了一声。

杜嘉娘第一次提的时候,她是有想过卖掉夏馆的,只是对方刻意压低了三成价格,分明是欺她孤苦无依,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有她的傲骨,便给拒绝了。

没想到杜嘉娘并不肯放弃,这次更是暴露了她势在必得的底气。

池不故不欲跟她多作纠缠,不料洲渚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杜大娘,你这跟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就是趁人之危……”杜嘉娘顺口狡辩,却猛然发现说这话的不是池不故。

她扭头看去,见原本应该被她的女儿吴桐带去相亲的洲渚竟站在她的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绷不住,有一丝僵硬:“你怎么——”

洲渚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杜嘉娘刚要诘问洲渚为何爽约,又碍于池不故在场,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问洲渚:“阿洲娘子,不是说好了陪我家小桐去赏花的吗?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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