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是孟秋染牵的，主要的接待自然也是她来组织。

奥尼在酒店短暂休整后就直接去了剧组，为此林褚郁也提前结束了拍摄，让顾若澜有更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奥尼喜酒爱热闹，这些孟秋染都了解。但第一次到剧组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投其所好，而是在见面的地方焚香，备了茶。

林褚郁问过这事，怕她没搞清楚奥尼的喜好，招呼不周让人印象不佳。

孟秋染却解释说：“这部电影的主基调就很有传统元素，我也希望他能多接触一点我们的特色。酒这东西，晚点喝也一样，但品茶更适合我们的电影风格。”

参加面谈的人不多，除了导演、编剧就是顾若澜和于意萌。

孟秋染也在其中，但她把表现机会先让给了编剧和主演。

乔凝在国外住了好些年，口语不错，交流起来毫无负担。顾若澜的口语相比国内其他女星是好些，但还是有些生硬。

即使提前做过准备，但当话题深入，仍会偶尔卡壳。

乔凝会主动帮她补充解释，这段时间在剧组她们的沟通很多，彼此的想法也很熟悉，对于电影的了解跟看法也很接近。

奥尼确实挺感兴趣，尤其是孟秋染又给他看了一段片花，这次接近八分钟。

“这部电影的确很特别，也很有感染力。”奥尼首先给予了不错的评价，但似乎有所保留，“可是，这并不是一部完全符合欧美观众口味的主流影片。”

乔凝坦言，这个剧本她首先想表达的是关于戏曲发展和梨园人生的跌宕起伏，并不为了刻意讨好谁。

奥尼看着孟秋染：“所以，你作为投资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想赚钱是真的，想捧人也是真的，”她低笑了声，“当然，让我能在这个圈子里打出点名头就更好了。”

奥尼喜欢她的坦诚，这才是真心想谈生意的态度。

“那么，你肯定也是想让顾若澜女士参加威城影后的竞争了？”

孟秋染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是的。”

奥尼摸摸下巴：“嗯，老实说我也看好有机会获奖。”他摇了摇头，“但海外的票房，我不乐观。”

孟秋染原本也没打算在海外赚多少票房，对她来说，能让顾若澜获奖或是在海外积攒下口碑就已经很满意了。

加上她研究过奥尼的风格，知道他在商业方面是非常凶悍霸道的，所以主动让了利：“票房分账比例，我们可以另外谈。”

奥尼勾了勾唇，显然还是不太满足。

“如果整体票房本就不高，比例再高，意义也不是很大。”

“如果奥尼先生你愿意和我们公司全面合作的话，比例也可以不存在。”

“比如？”

“这部电影的海外票房可以全归你，国内的票房收入，我还可以在公司入账上再分你一成。”

这显然很让奥尼意外，乔凝和顾若澜也对视了一眼。

这显然是笔亏本买卖，几乎就是不指望在电影上赚钱的意思。

奥尼笑意深了些：“怎么个全面合作法？”

这回不仅他好奇，乔凝跟顾若澜也好奇。就连林褚郁也掐了烟，认真听起来。

“我手里有几个质量不错的IP，准备拍成网剧，每部大约10集。风格比较适合米飞，采购价格可以优惠到市场均价的八折。”

米飞是北美市场主要的流媒体渠道，大部分付费用户都是这个媒体的受众。奥尼不仅有电影发行渠道资源，也和这些流媒体关系密切。

他本人甚至是米飞的早期股东。

“你好像对自己公司的作品都很有信心啊。”

孟秋染笑了笑：“好东西，缺的不是市场和价格，是曝光机会。但前期试错的成本，不应该由奥尼先生承担，所以我愿意来为这个机会付费。”

奥尼眼眸亮了一下，颇有些刮目相看之意。

他来之前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或许会物色到一部不错的参赛作品，即使票房不佳也可以冲击一下奖项。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倒是挺有魄力，也很懂得取舍，真勾起了他进一步合作的想法。

第131章

小型会议室里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之前讨论电影的时候虽然也偶有紧张，但和现在不一样。之前是生怕说的内容无法让奥尼正确理解，但现在则是紧张奥尼的态度。

孟秋染的口语很好，无论是调侃玩笑还是正经谈判，她都拿捏有度，一点都不违和。

别人都以为这是因为孟大小姐在国外留学的缘故，但顾若澜知道，那是因为孟秋染有过多次实践经验。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孟秋染正儿八经跟人用英语进行商业谈判。不同于那种一句话里夹杂几个英文单词的炫耀，她说得十分自然流畅，就像平时也这样一般。但她分明又字斟句酌，每一句话的针对性都极强，仿佛就是专门冲着奥尼所想去的，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当然，最让顾若澜震撼的还是她的魄力。

虽然之前就知道孟秋染计划拍网剧，当时她的思维还局限在国内网剧的激烈竞争，没想到孟秋染已经另辟蹊径考虑用这种资源互换的方式找一条新赛道。

看似是给奥尼让利不少，但顾若澜也知道，在这个资本泛滥的圈子里其实好作品仍是稀缺的。正因为稀缺所以很多热钱根本等不了，看到差不多的就扑上去，勉强维持回报率。可真正质量过硬的作品任何时候都是香饽饽，之所以没有大量资本愿意孵化，无非就是不愿意承担前期的沉没成本，也不愿意花时间去等待。

时间就是金钱，这对于热钱来说更是如此。人人都知道好作品值钱，但投资前首先想的就是多久能回本？孵化风险会不会高于短平快爆米花剧太多？

反倒是像孟秋染这样的在资方圈里是异类。她手里有些资金，也舍得为好电影砸钱，但又不是那么急切看到回报，所以愿意舍近求远去铺设一条能够走得更远的路。

顾若澜心里多了点起伏，为自己能遇到这样的投资人感到庆幸，又为这样的异类金主是自己的爱人而骄傲。

乔凝坐在旁边悄悄看她，见她眼里的赞许之色越来越明显，便靠了过去，轻声问：“你也赞成这个计划？”

顾若澜想了想：“我觉得是一次值得尝试的创新。”

“很有可能两头捞不着。”

乔凝虽然不掺和资方那些事，但身为知名编剧，她自然有不少渠道了解这些动向。

进圈的资金没几个是不想赚钱的，快进快出才是大部分资方的最优选择。孟秋染愿意不计盈亏投资这部电影已经让乔凝刮目相看了，现在又这么大方出让分红比例，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当然，孟家实力摆在那里，就算全亏干净了对孟秋染来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没有人愿意白辛苦一场最后啥也捞不着，有钱人把面子看得比钱更重要。

虽然孟大小姐的名声不咋地，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功案例，但接触下来后乔凝反而希望圈里能多些像她这样更关注作品本身的投资人。

她有些担心孟秋染步子大了。为了让这部电影打开海外市场就把公司的未来给搭进去，一旦被奥尼牵制那可就真是白打工了。

可是看顾若澜的态度，又好像还挺看好这次尝试的。

她们是合作关系，肯定更了解内情。或许孟秋染还有其他计划，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乔凝敛了神，收起微露的忧色，只轻叹了声：“但愿顺利。”

她说完后自己也暗笑摇头，以前明明是连跟组都不愿意的，现在竟然还瞎操心起影视公司的未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剧组待久了被动生出些亲近，可理智却又清醒告诉她，她其实是不愿意像孟秋染这样的资方被打垮。

她在这一行很多年了，过去行业资金少，很多拍摄都是捉襟见肘的，但大家还都想着要尽量拍个好片子。后来煤老板们来了，电影里出现的漂亮女星越来越多，演技水平越来越差。但没关系，人人都能赚到钱，质疑的声音也就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