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伤势，柳青青顺势倒在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染棠身上，嘟囔着：“呜呜呜，好疼啊~”

显而易见的是，宋染棠只是微乱但干净的衣服印出一个人脸。

宋染棠会在乎这些？

不会。

她心疼的拥着她。

道：“师兄，我先带青青去疗伤。”

另两人点头。

路岚见伊烛的样子，又是要笑起来了。幽幽道：“师兄还有再笑吗？”

有些渗人。

伊烛正色：“咳咳，易安我忍住了。”

路岚叹了口气：“走，去处理这次的事。”

伊烛点头：“好。”

两人也离开了成了废墟的挑灯院。

柳青青原本不觉得疼的，约莫是肾上腺素急升什么什么的导致机体而感觉不到疼痛。

她身上的黑灰会被宋染棠用清洁术清理了，只是手臂上翻滚的皮肉有些触目惊心。

在柳青青要喊疼的下一刻，宋染棠已经喂了止疼的丹药。

柳青青看着宋染棠处理伤口的样子，想到这是自己身上的，哪怕因为丹药感觉不到疼。

但还是龇牙咧嘴的。

“哦哟，天嘞，原来人的脂肪真的是黄色的。”

“诶诶诶，棠棠棠棠，帮我刮点肥肉下来，这样就少减点肥。”

“棠棠。”

“棠”

……

在第N次叫棠，宋染棠正在处理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原本就是心疼加生气，阴沉的脸更黑。黑着脸看她。

“我不介意帮你把嘴缝上。”

见宋染棠真生气，柳青青连连摇头。

“不说了，不说了。”

结果就是获得一片柳青青的嘶哈，哎呀声。

有种疼叫感觉不到疼，但心里疼。

处理完，就那么看柳青青。

柳青青讪讪道： “那个……那个……棠你别这么看我，看的我瘆得慌……”

宋染棠毫无感情：“你还知道疼啊。”

柳青青不解：“啊？”

宋染棠怒道：“师兄不是给你说了的吗！叫你回去别出来，你是想找死是不是！啊！”

说罢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这刚好药效过去，疼的柳青青逼出眼泪。

“嘶~”

宋染棠当没看到。

柳青青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宋染棠：“就这样去找死？嫌自己命长？”

柳青青破罐子破摔：“我承认，我知道，我就是想发疯。”

“我真的，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是干什么了，我好像永远，永远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围着我……我……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大哭大闹，很平静的说。却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我真的会想，要不，直接去了，就不用承受了，不是很好吗？”

在幻境里，被磨平了大部分棱角，她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自己也会干什么，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亦步亦趋。

“我原本……只会是一个普通人的……”

来自异世界的人，没有归属感。只有面前的人，可以给她些许温暖。

“为什么啊。”

她就那样看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悲伤。

是啊，原本是普通人，没有这事，自己人生会怎么样，不得而知，但是至少知道自己的人生大概情况，再说不定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至少不用防备。

她承认自己回来后，对伊烛他们，甚至是宋染棠，哪怕他们都是真心对待自己，多多少少还是隐瞒了。

哪怕是在自己爱的人，虽然也说不上什么时候爱的，但就是不想把自己全部交于。

她怕对方看到自己的不堪，害怕万一因为这些而厌恶自己。

她也不敢出去对她讲在那里面的细节，都只是粗略带过。

不敢，真的不敢。

手被握住，她抬头看向对方。下一刻，一颗圆润的东西滑入嘴里。

那东西入口即化，她想起了以前被那个便宜哥喂的药。有些想吐出来，却被按住，

耳边一声低语：“别吐，那是治伤的药。”

闻言，柳青青安分了，回抱着对方。

安安静静的。

是啊，谁不是呢

翌日

柳青青又跑了

半夜跑的。

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跑的，带上了戒指和柳梢剑，顺便还有能证明是哪里人的“身份证”。

宋染棠看着她走的。

她知道，柳青青自觉无颜面对他们，选择了逃避。

逃……世界就那么大，能逃到哪里去呢？

只要她想，找到她是分分钟的事。

看着她安全下了山，早晨的逍遥镇已经有人开始叫卖，看着她隐匿在里面。寻不到人影。

在她回头离开的时候，柳青青也回了头。看着的是遥远的逍遥宗。

她也是知道的。

宋染棠回去，院里还是残破不堪，没来得及修葺。

她轻抚被砚石按住的纸。

——有好几张，依次是写给她和两位师兄和若起长老的。

最后一张只有两个字。

勿恋。

宋染棠捡起那张给自己的。

看到那句，对不起，左眼不受控制流出滴泪。

好像在嘲讽她这些年像个笑话一样。

无所谓了。

还是将那些留给师兄们的送了过去。自己那份，贴近心口好好保管。

再难过，也是自己愿意的不是？

柳青青出了去，看着外界陌生的样子，还是很恍惚。

自己就这么走了，他们担心怎么办？怎么对外解释呢？

想着想着，想起了以前的事。搞事时候的事。突然就很想去看看那位秋姐。

她是不是之后承受了很多？会不会可能已经去了？

不记得了。

但终归……还是去看看吧。

一路东去。

反正辟谷了可以不用吃东西，休息。就当个浪子，混迹天涯。

走曾经太白走过的路，仗剑行天涯。

58.往后第十三天

柳青青坐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

那棵树很大，树干可以遮住好几个人侧方延伸出的这侧枝干堪比人的腰身。

书龄得几百年吧。

柳青青双腿悬挂，腿不自觉的摇晃着。

眼睛没有神采的看着地上。

我知道我就这么走了不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做点不被允许的事。

比如……杀个……人……

在比如，临雨安……

“不要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

柳青青猛的一哆嗦，差点从树枝上摔下。幸亏反应快，一把扯住旁边突出的细枝，才不至于摔下。

当反应过来自己想的什么后。

“啪”的一声清响。

她一巴掌扇向自己。

干脆无比。

试图让自己清醒。

脸颊红了起来。

双手覆了上去。

手指冰凉脸颊飞烫，形成对比。

树上的人叶子沙沙起来。

这怎么可以，我可是接受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怎么能这样想？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

她默背核心价值观。

救命……还是想把他送去喝汤。

但是违法了……

不对，这又不是在那边，不算违法。不算……不算……

越想脑子越乱。

“算歘歘！”

柳青青暗骂一句，不知骂的是自己还是什么。

一手撑着树干跳了下来。

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休息够了，那么就继续走吧。

拿起放在树下的竹竿，那是随手砍的，刚好能握住，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可以探路，也可以防身。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然后，柳青青敲了敲树干。抬头看茂密的枝叶。

“喂，看我发疯好看不。”

这句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但在这句之后，就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