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拾遗(143)

“官家,你莫要这般激动,当心龙体。”赵樱泓劝道,见官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知道眼下官家已出现犯病的前兆。

她连忙与朱太妃一起将官家扶着坐下来,给他顺气。此时内侍通报韩嘉彦到了,屋内众人顿时一喜,连忙请韩嘉彦进来。

韩嘉彦本还要行礼的,桃滢却先冲了上来,抱住韩嘉彦的腰,抬头仰望道:“姐夫!要不是你,今天十二兄就没了!姐夫是大英雄!”

“瞎说甚么,我就摔了一下,也不至于没了……”旁边的赵似不满妹妹的说法,要面子地纠正道。

“你还说!还不谢谢你姐夫!”官家叱道,吓得赵似连忙向韩嘉彦揖手拜下:

“多谢姐夫相救。”

韩嘉彦扶了他一把,笑着拍了拍他肩头。

“师茂,今日多亏了你。”朱太妃亦感念道。

“太妃、官家,莫要过于担忧,击球比赛历来也会出不少凶险情况,十二郎只要没事,就过去了。”韩嘉彦揖手拜道。

“你可有大碍?哪里有不舒服的,让太医给你瞧瞧。”官家关心道,擅长跌打损伤的太医与专门看顾官家的太医今次都来了,此时就候在不远处的屏风之外。

“多谢官家挂念,臣一切都好。”说这话时她感受到了赵樱泓投来的目光,实际上自她进来后,赵樱泓的目光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没有一刻是转移的。

“太不像话了,那个红队的首领是谁?胆敢这么比赛,不惜得伤害皇子性命,简直反了!”官家怒道,“这就宣朱少志来见朕!”

朱少志是神卫虎翼水军的都指挥,也是驻扎在金明池的禁军最高长官,当然他负责的只是平日里的训练,战时不是他带水军打仗。

“官家……切莫动怒,臣有一言。”韩嘉彦连忙劝道,“赛场拼抢凶狠,不能作为追罪的理由。那红队首领只是在完成他的职责,他尽心比赛,且裁判也未判他犯规,官家则不可因十二郎落马而追罪于他。如此,方可展现天家气度,让万众心悦诚服。”

“唉……朕都懂,可是这人……”官家欲言又止,“姐夫,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在针对你吗?”

“官家,莫要忧心,臣能处理好这件事。”韩嘉彦温和笑道。

官家望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清楚,针对韩嘉彦,其究其根本,仍然是针对自己。

向太后的危机感很重,太皇太后是她最大的倚靠,眼见着这位老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大行之日已然不远。

没了太皇太后,官家将会亲政,官家非是向太后所出,而朱太妃这个生母身子硬朗,短时间内也无法除去,身为嫡母的向太后处境就会非常尴尬。

她想要找到新的倚靠,同时还想削弱官家的权威。但她能使用的手段不多,只能对付对付官家身边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

而韩嘉彦显然就是她近来盯上的猎物,只因她看出了韩嘉彦非外表表现得那般懦弱无能,且能够左右官家的想法,韩嘉彦那篇策论明明白白表现出了他的新党革新倾向,若是让他与官家过从甚密,绝不是好事。

所以她要先把韩嘉彦整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使韩嘉彦犯错,然后被贬谪到外地去,或者让他与长公主夫妻失和,进而失去官家的信任。

一旦沾染上政斗,可就非常麻烦了。韩嘉彦虽然化险为夷,但心中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她知道更麻烦的事还在后头。

她向官家、朱太妃等请安,然后退了出去。官家亦感到不适,太医要给官家做诊疗,朱太妃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赵樱泓随着韩嘉彦走了出来,桃滢也想跟着,但赵樱泓示意她留在母亲和官家身侧,小桃滢很听话地没有跟出来。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刚从宴殿出来,廊下,赵樱泓拉住了韩嘉彦的袖子问道。

“长公主……在下有甚么事瞒着你了?”韩嘉彦感到不解。

“你的马术如此了得,我怎不知?”赵樱泓的眸光如针,紧紧地盯着她。

“长公主也没问起……在下总不好唐突相告。”韩嘉彦尴尬地躲避她审视的目光。

赵樱泓沉默片刻,半晌,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再冒险了,接下来老老实实的,不出风头。眼下情况不妙,我等不可有半点行差踏错。”

韩嘉彦宽慰道:“好,在下都听长公主的,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就陪着你赏春。”

赵樱泓被这句话撩动了心扉,抬眼望她,却见她温和地看着自己笑,她心口漏跳了一拍,连忙躲开视线,扭过头去,遮掩发起烧来的面庞。

“你知道就好,快快沐浴更衣去,一身臭汗。”她说着便丢下韩嘉彦,又回了宴殿去。

第九十三章 (长评加更一)

雁秋骑着驴子赶到了金明池,她在金明池抓着好几个路人打听了半晌,才知晓圣驾目前下榻在宝津楼南侧的宴殿之中,这个时辰,小打赛已然结束,正在举行大打赛。

“小娘子,你要进宴殿里去吗?那不给进的,有禁军拦着呢。”一位前来金明池钓鱼的老翁,对雁秋道。

“可我需要找一个人,得进去才行。”雁秋急道。

“那你试着上校场边专门给老百姓搭建的看台去,也许能望见你要找的人,但肯定是进不去的,除非你有关系。”老翁道。

雁秋无法,只得拜谢老翁,然后尝试着去和守卫禁军交谈,以期让人传个话。哪怕让六郎出来一下也好。

“唉!你干什么的,皇家禁地,擅闯者立斩!”雁秋正打算从禁军将士手中的哥舒棒之间偷偷溜进去,就被禁军发现并严厉制止。

“这位官人,劳烦你给曹国长公主的驸马韩都尉传个话,就说雁秋有要事相告。”雁秋乞求道。

“呵!我管你雁秋还是雁冬,你要见韩驸马,我还要见太皇太后哩!滚滚滚,离远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禁军将士嗤笑道。

边上的禁军将士纷纷笑了起来,都觉得雁秋大约是个做富贵梦做疯了的可怜女人。

雁秋本还想使点银钱,如今看这架势,她也不愿浪费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了。多半是使钱也办不成事。

即如此,就只能上看台搏一搏了,也许宴殿之上的六郎能看到自己。

她刚准备往看台去,却忽见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也来到了宴殿入口处,同样被禁军拦了下来。那女子取出令牌来,脆声道:

“奴婢绿沅,是曹国长公主府的,公主派我外出办事,眼下返回交差。”

曹国长公主府?雁秋一惊,趁着禁军查验令牌,连忙上前来拉住那婢女:

“好姐姐,且等一下!”

“你是谁啊?”绿沅有些害怕地往后缩。

“唉,你这个女子,好不识好歹!”禁军见状开口骂道。

“我是……我是雁秋,我有要事要报与韩驸马知晓。”雁秋连忙抓紧时间说事。

绿沅正心想这哪来的痴女竟要找驸马,忽闻眼前这个自称“雁秋”的女子道:

“魏小武受了很重的伤,托我传话!”

绿沅顿时吃了一惊,忙问道:“你认识魏小武?”

“这驴子就是他的,他受了很重的伤,骑驴子找到我,要我代替报信。”

绿沅看了一眼她拴在后方不远处树边的驴子,好像还真是小武的驴子,但随即她奇怪问道:“他为何要找你报信?”

“我是万氏书画铺子的伙计,魏小武曾跟随驸马到铺子来,因此相识。他情急之下,估计想到了我们与驸马关系尚可,故而前来委托我们传信。只是万掌柜和他的两个徒弟都不在,只有我一人在店里,我也是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前来。”雁秋将情况解释清楚。

绿沅一听“万氏书画铺子”,顿时心中一凛。她这才刚发现万掌柜和驸马暗中密会,这会儿魏小武又在情急之下委托万氏书画铺子传话,这万氏书画铺子是不是和驸马关系太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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