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似无意点了一句:“下次过来不要这么急。”
裴宴卿点头道:“我会记得把衣服穿好的。”
柏奚:“……”
她默然几秒,避而不答道:“我去拿吹风机。”
裴宴卿目光扫过柏奚的床,决定还是不挑战自己的自制力,转而在沙发落座,取下毛巾擦头发。
柏奚把吹风机连上电源,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都不止,柏奚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裴宴卿一边翻看她放在茶几的剧本,一边享受着周到的服务。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裴宴卿打了个哈欠,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懒洋洋不想动。
肩膀落下一双手,她侧头看过去,柏奚修长的指节不由自主地曲了曲,沿着她脖颈往里滑。
裴宴卿:“!”
温热指腹和冰凉肌肤的触感对比明显,裴宴卿按住她的手,呼吸都不对劲了,打断说:“等一下!”
柏奚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她目光渐渐聚焦,触电般收回了手。
“对不起。”
“一天之内,你向我说了两次对不起。”裴宴卿自下而上望着她,道,“首先,你对我有想法是很正常的,我也有,我巴不得你再过分一点。其次,我们俩这样的关系,你这点动作不算什么,而且我很喜欢。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殷惊鸿,是她害得我们俩双双变成柳下惠。”
殷惊鸿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面对裴宴卿的真情流露,柏奚也说实话道:“我刚刚说对不起,不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是我没办法理解我自己。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但是手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女人愣怔过后,大笑出声。
“有没有可能是,你心是手非?”
柏奚默默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吗?都是手自作主张的吗?
她当然有,从开门见到裴宴卿穿得衣衫不整的那一刻就有了,吹头发的时候时不时想到从前的亲密——怪只怪记忆太清晰,她连裴宴卿在她身下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克制不住的本能呜咽,包括她白天在休息室情不自禁的泪水。
柏奚松了松根本不存在的领口,给自己透气。
裴宴卿起身去开了窗户。
住得高,不会有人拍到,拍到也无所谓。
柏奚目光扫到墙边的包装袋,终于找到了一丝喘.息之机,道:“问娜给你送的东西,你要不要带回去?”
裴宴卿把袋子拿到沙发上,问:“你看过没有?”
“没有。”
“不用带回去,本来就是给你的。”里面的包装盒大概掌宽,裴宴卿拿在手上,道,“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
柏奚接过来,好奇地打开。
里面是一只彩钻腕表。
蓝宝石的表盘通透,价格不菲另说,表盘设计看上去很眼熟。
“和昨天我买给你的那只手表很像。”柏奚思索片刻,记了起来。
“对,这是我以前买的,一直收藏在家里,现在送给你。”
“为什么突然送我手表?”
裴宴卿一边给她试戴手表一边道:“不是交换定情信物吗?我们俩戴情侣的,更有意义。”
也更好在外面秀恩爱。
裴宴卿把这份小心思藏了起来。
柏奚点了点头,等她给自己戴好后,照了照镜子,才慢半拍地说:“可是我给你准备的信物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柏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去给你拿。”
裴宴卿看出她的为难,拉住她的手腕体贴道:“你没想好的话,将来有机会再给我吧。”
“没关系的。”柏奚吐了口气,冲她道,“本来就打算送你,已经是迟了。”
裴宴卿跟她到墙角,看她把行李箱放平,在箱底压着的最深处翻出一个红丝绒的扁平盒子。
柏奚蹲在行李箱前,手掌摩挲着盒子的表面良久,终于缓缓启开。
盒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她这是……
裴宴卿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待看清戒指的样式后缓慢归于平和。
因为那不是钻戒,更不是婚戒,而是一枚满绿玻璃种翡翠戒指。
翡翠一行水极深,别说以柏奚的年纪和阅历,裴宴卿就算虚长她几岁,对其中的门道也不敢妄下判断,裴椿倒是收藏了不少翡翠物件,价值连城。
所以这枚戒指大概率不是柏奚买的,而是有人留给她的。
柏奚掌心握了一下戒指,直起身走到裴宴卿面前,摊开手心给她看。
“这是我……最重要的人留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柏奚缓慢,但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裴宴卿看向她的眼睛,果然见她琥珀色眼底蒙起极浅的雾。
如果她所料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她妈妈的遗物。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绝不会让它损伤分毫。”裴宴卿郑重地接过戒指。
柏奚低头眨了一下眼睛,低声道:“试戴一下吧。”
裴宴卿从无名指试到食指,最终戴在了食指上,笑道:“有点大。”
“它本来就不是戴无名指的。”
裴宴卿把定制婚戒默默列入计划,问道:“我也是你重要的人了吗?”
“不是。”
裴宴卿没来得及伤心,便听见柏奚道:“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还有别人吗?”
“只有你一个。”
“我的荣幸。”裴宴卿低头吻她的脸颊,伸手拥抱住她,指间的碧绿翡翠如同滴翠。
柏奚靠在她的肩头,安静沉默。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是除了她以外,最重要的人。
就算在不久的将来她们会分开,她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柏奚亲了亲女人颈间散落的发丝,环住她腰的手慢慢收紧,合上了眼睛。
“裴宴卿……”
“嗯?”
“没事,叫叫你。”
“那宝宝你考不考虑换个称呼?”裴宴卿抱着她轻轻摇晃,在她耳边道。
“比如?”
裴宴卿摇晃的动作停下来,唇瓣依旧贴着她的耳廓:“老婆?”
柏奚闭着眼睛笑了。
“不行,我叫不出口。”
“那我这么叫你?”
“不要,太肉麻了。”
“那为什么宝宝可以,我每次叫你都应。”
“因为……我比你小。”柏奚随便找了个借口。
裴宴卿大约知道为什么,她妈妈早逝,这个称呼多少透着一点母爱。
“小六岁而已。”
“而已。”柏奚着重复述,埋在她颈窝里笑,道,“你三十岁的时候,我才二十四岁。”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结婚周年纪念日还没过呢,有人就嫌我老了。”裴宴卿叹气道。
“没嫌,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真没嫌?一点点也没有?”
“……还是有一点点的。”柏奚抬起脸,比了拇指盖大的一点,接着矮下身子,从裴宴卿怀里钻出来,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裴宴卿冲到沙发前拦住她。
柏奚往沙发后躲,笑吟吟的,“我不。”
“你等着。”
酒店房间就那么大,周转不开,两人围着沙发互相追逐,柏奚没有打闹的经验,在看到裴宴卿出现在自己正前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直直撞进了对方怀里。
——自投罗网。
柏奚转身想跑,裴宴卿一把从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还嫌不嫌我老了?嗯?”
女人本想继续打趣她,掌心却意料之外的一片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