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停泊(56)

作者:一百零一夜 阅读记录

无言对视两秒后,她又扯了扯嘴角:“艾唯小姐很粘人呢,但是昨天怎么就不肯给我一个粘着你的机会呢?”

艾唯稍稍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笑声闷且哑:“我怕你这样贸然闯进来,后半生就不得不陪着我了。”

“你怕我会后悔,到时候会怪你?”秦淮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

艾唯被她带着转过脸,不得不继续对视着:“不,我怕我会怪我自己。”

“但我如果真的不来见你,我才会怪我自己。”秦淮注视着她的眼睛,“但是我已经闯进来了,所以我这一生都陪着你。

“好不好?”

晨光之下,艾唯目光含着水光,微微闪烁。

这是秦淮这辈子说过最认真的一句话了。她会说情话,也深知情话要留出余地,轻易许出自己余生的,除了油腔滑调的骗子,就是“爱情”冲昏头脑的白痴,但或许这世界上也存在着第三种人,既明知承诺的分量,也义无反顾地承受它带来的后果。见到艾唯之前,她心想一定要逼问出明确的回答;可见到艾唯以后,她却又退让了一步,觉得只要不是明确的拒绝就好;艾唯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的一切果决和自尊瞬间分崩离析——无论会不会得到回应,她都想把心事说出来,哪怕是自顾自地倾诉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也无论如何都想说给艾唯听。

秦淮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缓缓向上,摸到了她干燥却柔软的嘴唇,再向上是鼻尖,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所想的,这张脸是件完美的艺术品,当她的神情偶尔不再平静,眼波如潮,也会藏不住心事。

她的手继续向上,移动到眼睫,艾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手掌向上,十指相扣。

“秦淮,”她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她在心中说过无数次,许多次的欲言又止后,她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平静。

“嗯,”秦淮扣紧了她的手指,“我也爱你。”

……

柳梦带医生赶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幕,被一句“我爱你”砸了个当头,她呲着先写被酸倒的牙“嘶”了一声,招招手让医生护士先在门外等一阵再进。

肉麻之余,她心情复杂,门外一行人全副武装,与病人接触最密切的秦淮却毫无防备,就算明知“花种”的致死率——是什么动因,让人心甘情愿地走上一条死路呢?

二人深情对视了足足五分钟,空气中酸气的浓度几乎要让“花种”无地自处了,柳梦终于忍无可忍,敲响了房门。

“拜托二位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考虑会不会留疤的问题。”

艾唯:“……”

“什么时候开始听的。”秦淮嘀咕着站起来,站到一边让医生来换药做各项检查。站得时间稍微长些,这几乎一天一夜带来的疲惫感慢慢浮出水面,她险些没站住,被柳梦扶了一把。秦淮边说着“抱歉”边站直身子,瞥了眼艾唯,后者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现在视线被医生遮挡,没有看见她这一瞬间的虚弱。

秦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活着的那个人我关起来了,莉莉还绑回来一个,据说是同伙,现在分开关着。”柳梦在她身边,低声问,“你审,还是我审?”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秦淮可是毫无防护措施地在艾唯身边待了半宿,她吸了一口气,皱眉问:“你现在还能审吗,不如让我去?”

秦淮缓缓摇了摇头:“不,我去。他们住在东区,很难说有没有接触感染者。哪个房间?”

柳梦说出了两个房间号,再次确定:“你现在还好吗?”

实际上,秦淮现在的状态说不上好。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她没有吃一粒米,也只是短暂地合了几分钟眼,现在头重脚轻之余隐隐有些发冷,说不出是低血糖还是已经感染了。虽然大概率是后者,她还是随手抓起放在座子上的冷面包,转身出门。

“你得回首都,柳女士一定在盼望着你安全回去。”

柳梦愣住了:“你……”

秦淮朝她摆了摆手,留给她一个脚步略显虚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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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夜说:爱要在视线相平时说出口!

说五章就五章,还有谁比我讲更信用∠( ? 」∠)_

设想过许多她们表白的场景,轰轰烈烈的和平平淡淡的都有,但是心照不宣的事,说出口时大概会是平静的吧,毕竟“平静”对她们来说是难得的。

(对不起,写到脸上会不会留疤,我满脑子都是“你竟敢让艾唯刘海儿留疤”……orz没有破坏气氛的意思,给玻璃碴中的大伙带来一点快乐(话说表白了还能算玻璃碴吗

第51章 生死

“砰”一声响,椅子倒地,连带着绑在椅子上血肉模糊的人也翻倒在地上,他头部撞上了在一侧的床,好在有了缓冲,没有直接摔下去。

“五分钟,”莉莉扔掉断成两截的木棍,捡起了地上的剪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再不能从你口中听到几句实话,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男人——林德,昨天晚上还在家中和重逢的女儿“叙旧”,猝不及防地被打昏带到了这个地方,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蒙上了眼睛。莉莉下手毫不留情,他被毒打一顿,却知道面前的女儿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吐出脱落的牙齿,含混不清地笑了两声。

“我已经说过了……是秦夫人,是秦……啊!”

莉莉的剪刀捅进了他的掌心。

对方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沿着皮肤纹理剪下了他的一块皮肉,他撕心裂肺地叫出声,甚至没有听见开门声,直到一个女声在身前响起。

“莉莉,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理,但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呀,我一向是不支持使用暴力的。”

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不疾不徐,娇俏温柔,她拦住了莉莉,然后在他身边停住了脚步。

“我实在不敢看了……哎呀,真可怜。”

她这么说着,似乎就要转身离开,林德以为这位心软的小姐会为他求情,当即忍住痛苦,卖力地想要凑过去:“夫人……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您、您相信我,您相信我……放了我吧,饶我一命……”

女人似乎因他的乞求而停下了脚步,他摸到了女人的裙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忍着手掌传来的痛楚紧紧抓住了那块布料,正要开口继续求饶,手臂一阵剧痛,再也无法抬起了——像报复他染脏了自己的裙摆一般,女人用剪刀把他的手臂钉在了地上。

“可你弟弟说的和你不一样,我该信谁呢……他才是做事的人,恐怕比你知道的多吧?真可惜,”女人温温柔柔地叹了一口气,“再见了,林德先生。”

“等、等等!”

听见这句话,林德终于慌乱起来,被剪刀和沉重的椅子拖累无法起身,“扑通”一下摔回原地。他卖力地试图追上去,椅子被他拖得吱吱作响,女人好像觉得烦了,抱怨了两句后有人上前用胶带缠住了他的嘴,林德开始挣扎,高声呼喊着哀求女人留下,见到这番情景,女人笑了起来。

“先放开他。”

她这么说着,莉莉停下了动作。林德停止了挣扎,呜呜叫着往前挪着试图蹭过去,女人抬脚踩在了他脸上,嫌弃似的把人踢开。

“林德,没用的人,我留下做什么?”她终于脱下了那副温柔的伪装,冷冷地说,“你和你弟弟,今晚只能留一个,现在选择权在你。”

……

关上门将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隔绝在身后,秦淮重重地将自己摔在了墙上。厚重的遮光帘一拉,漆黑一片的房间就如当年那条走廊一样,当时年幼的她偷窥到了这座城市黑暗面的冰山一角,如今“秦淮”每说一个字,她都感觉自己往秦月姝靠近一分,变得冷血、麻木、残忍,融入这片黑暗之中且无法脱身——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冷,乍一接触到日光,刺得她眼眶突突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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