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232)

作者:酒醉的福蝶 阅读记录

那个时刻因为这个人,曾体会过开心的情绪,在那之后便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期待了。

只不过今晚算是重回了开心的时刻,岁歌毫无顾忌地俯身,更变本加厉起来。

一夜过去,岁音睡了足足六个时辰才悠悠转醒,本以为会有宿醉后的剧痛袭来,然而仅仅是有些腰酸腿软。

身体里残留着岁歌的灵力,她都不用深想,便明白昨晚岁歌肯定给她治疗过。

“小歌。”

岁音掀开床帐,发现岁歌正端着一碗茶淡然看着窗外的雨线。

“王上,你醒了就赶快回宫去吧,再晚一点,女使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到时候找到我的圭王府来,谁都说不清楚。”

“我们昨晚……”

岁歌终于放下茶盏,却也没有看向岁歌,“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不就是好姐妹一起睡同一张床,小时候就经常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是岁音曾给过她的原话,现在原封不动还回去。

至于负责,她倒是很想负责,想得早就疯了一样,只得到别人的多次拒绝。

“小歌,”岁音面色的潮红并未褪去,羞答答得委婉若淋了一夜春•雨的玉兰花,层层叠叠洇着湿意,“那我们昨晚的约定还作数吗?”

“什么约定?”岁歌不动声色地叹叹气,心乱如麻,只觉得烦闷得要命。

岁音乏力地攥紧被褥,没有岁歌的怀抱,身体一阵阵发冷,“我不想你成亲,你并不喜欢蔺槐叶。”

“谁说我不喜欢她?”岁歌慵懒地躺在软椅上,“王上未免太自信,觉得我的心千年万年都不会变。我不喜欢槐叶,又怎么会跟她有了孩子?”

岁音有些失控地头晕目眩,苍白的面容仿佛快要凋零枯败的花,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希望岁歌不喜欢蔺槐叶。

便自私冲动地来找岁歌,希望她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要成亲。

身为修罗族的王上,她若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无论这个妹妹和她有没有血缘关系,那都会被各路人议论反对。

她要修罗族内部安宁稳定,或许一生都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

只是情难自禁,自私自利好像是他们的宿命。

“我不愿你成亲,之前你与魔族小殿下的婚事,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真心相恋,才勉强同意。”岁音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其中的真真假假连自己都快搞不清楚。

“可惜你的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岁歌强调「妹妹」这两个字,“还是说你愿意每晚都像昨夜一样,来我的王府春宵一度?”

岁音顿时失语,淡淡的红却蔓了上来,一同袭向细腻白•嫩的脖颈。

外面的雨势不小,岁歌的圭王府冒着雨整理车架,于后门偷偷摸摸驾了一辆灵马车离开,驶向修罗王宫的侧门。

岁音身上裹着岁歌的黑色大氅,鼻尖萦绕着属于岁歌的味道,让她在安心之余,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难过。

灵马车在大雨里走得并不快,能看见远处的密林。林子越来越密,多半生长着高大的蕨树,还有带刺的灌木丛和浑身赤红色的爬藤。

这些杂草下半截都被碧澄澄的湖水浸泡着,露在外面的那部分要么清绿,要么鲜红,颜色鲜艳,有毒的刺儿上绽放着美丽的花。

曾经她和岁歌常去湖里划船,如今一起做的小船已经腐烂。

岁歌撑着伞从王府外面走回来,正好遇到蔺槐叶站在滴水的屋檐下等她。

“你还怀着身孕,别出来吹冷风。修罗界的雨跟你们凡间不一样,没有修为的人淋了更容易生病。”

“王女,你如果不想成婚的话,现在终止也是可以的,”蔺槐叶一边从身后递给岁歌一碗玉米粥,一边怯怯地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成婚?”岁歌接过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用白勺搅来搅去。

蔺槐叶笑了笑,一双明眸闪过澄澈豁达之意,“我虽然只是个凡人,但好歹见过许多人,王女心里有人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可那人的心里没我,”岁歌尝了一口玉米粥,夸赞道,“你的手艺不错,很好吃。”

“如果心里没有王女,又怎么夜里来找你?”

岁歌抬起头看向这个柔柔弱弱的凡人女子,意外于她的敏锐和毫不避讳。

“嗯,也不是第一次,狼来了的故事多了,我都麻木了。”

“这样倒是难办,”蔺槐叶见玉米粥喝完,便起身收起碗筷,“不论王女怎么选择,还是以自己为主。”

“为什么?”

“或许是我们凡人寿命太短,便想着及时行乐,人生苦短,活在当下。”

“及时行乐?”岁歌咀嚼着这四个字,又觉得疲倦不堪,“马上就成亲了,你好好休息。”

“好。”

两个人不再说话,殿外的雨声越发清晰起来。昨夜的狂风暴雨倒是已经小了许多,从竹木窗花户上往外看去,绵绵小雨淅沥沥的。

依旧掌灯的庭院里,周围的玉兰花都挂着清亮亮的露水,倒像是小时候多雨的末春时节,有种极安宁极懒散的意境。

以前这个时候,她常常跑到岁音的寝宫里挨着人一起睡回笼觉,每次身上都沾着霏霏细雨,还得麻烦岁音给自己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

岁歌的婚礼在几天后举行,相关流程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就请了几位亲朋好友到场,说盛大也盛大,礼物香车布满整个街道。

只是没那么热闹,据说修罗族王上在岁歌婚礼前两天病倒,伤病来势汹汹一度无法起身下床,因而不得不缺席这场婚礼。

于是岁歌更乐得一切从简,让自己的女使出去应付一众宾客,她和远道而来的殷九弱窝在小房间喝酒谈天。

“我说你真不喝酒?”岁歌捧着青梅酒的tanzi,一脸惋惜地看着殷九弱。

“那个,扶清她不许我喝,说我酒量差,”殷九弱心虚地转移视线,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为什么?我记得你酒量还不错的啊。”

殷九弱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不清不楚地嘟囔道:“喝多酒容易没轻没重。”

“哦,怪不得神尊今天没来,可是身子不适?”岁歌上下打量着殷九弱,心说以前真没看出来殷九弱这么厉害的。

本来以为在床上都是神尊占上风,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看似文文弱弱温润似玉的魔族小殿下,还能把太初神尊弄得出不了门。

“嗯,是有一点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大碍。”殷九弱急于转移话题,急忙问道,“你姐姐病得这么严重,你都没把婚礼推后几天?”

“岁歌,你确定要和蔺槐叶成亲,不会后悔吧?”殷九弱上下打量着穿着婚衣的岁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就是成亲嘛,谁没成过,”岁歌满不在乎地扯扯衣襟,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和我那时候的情况毕竟不一样,”殷九弱拍拍岁歌的肩,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你不要后悔就好。”

岁歌低下头无奈一笑,“我现在觉得太累了,追在她身后太多年,懒得追了。”

“人活在世上,其实万事万物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最可怕的是便是人心里不甘,惦记着什么东西,一时如愿,一时失去,想念着什么人,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生生又死死。”

说到这里,殷九弱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矫情起来。只不过她对此有深有感触,便不由自主地多说几句。

“有时候我很不得变成个毫无感觉的人,什么情绪都没有那种。”

殷九弱忽然眼神深沉几分,大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那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无感无情无挂碍无念想,和死了没多少区别。”

岁歌心有所感,怔怔地无话可说。

“等等,白鹤忘机给我发消息过来了,”殷九弱低头看了看传音筒,继而冷笑了一声,“这个沧离仙君还想找扶清道歉,我得赶快回去。她最近经常跑来三十六重天的修炼学堂,就白鹤忘机现在授课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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