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瑜州(5)

作者:完颜彻 阅读记录

我有些激动,感觉到滚烫泛上了脸颊和耳朵。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我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我喜欢你,阿瑜。和我在一起吧。”

她一愣,随即一把抱住了我,又埋在我胸口哭了起来。我紧紧拥着她,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忍不住地欣喜若狂。

哭了一会儿,她抽抽搭搭地道:“阿渡,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喜,喜欢你了……就是不敢和你说,怕你从此和我生分,然后……”

我拥着她,只觉得怜爱又心疼,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道:“你不知道吧,我也早就喜欢你了。即使不对你抱有爱意,我也不会跟你生疏的。你呀,藏得这么深,竟然也没让我看出来。”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我,被我含着唇瓣,含含糊糊地说:“咱俩谁也别说谁。”

我松开她的唇,任她埋脸在我颈间亲吻,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她轻声道:“我也是。”

我感觉到她的脸埋在我颈间发烫。我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一时间想要把她揉进我的骨血里。

她在我耳边说:“从前我不认得你时,总是敬佩你,把你作为我前进的目标,想要见你一面。刚认得你时,我从未想过会长久地跟你同行。我以为我总要一个人走下去。如今能和你长相厮守,这在我意料之外。我很惊喜,也很幸运。”

我心头温热着颤抖,轻声回答:“我也从未想过能遇见你。能和你在一起,亦是我之幸事。”

我们相拥着平复了一会儿,我从床上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城郊的酒庄吃酒去。”又俯身凑到阿瑜耳边,吹着气轻声道:“就当是喝我和娘子的喜酒啊。”

“贫嘴。”她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也起了身随我下楼去了。

一个月后,即嘉佑二十年九月初一,我们在金陵家中成亲了。从衙门领回婚书后,我们遍发喜帖,邀请江湖友人和街坊邻居前来参加。我们讨论之后决定,我二人都穿新郎官的喜服,最后也不必将谁送入洞房。三拜之后,我们一起在前厅招待前来赴宴的客人。

那场喜宴,即使过了好几个月,还在江湖上和街坊间流传。都说喜宴上的酒很好喝,两位新娘子很漂亮,感情十分和睦。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晚阿瑜与我躺在床上,醉意阑珊地抚着我的脸,对我说:“一愿爱妻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那一刻,我只想醉倒在阿瑜的温柔乡里。我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瑜,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微笑着,微红着脸颊,在我颈间轻吻。

那夜房中,一片春色。

5.故乡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徽州。

师父曾告诉我,她是在徽州的一个村庄里捡到我的。按理说我的故乡是在徽州。可我自幼经常与师父住在金陵,我心中早已认定我是金陵人。

这次来徽州,是因为师父的一位友人过世,我和阿瑜来吊唁。此人在江湖上混迹许久,年过四十在徽州安定了下来。他的妻子年少守寡,是他的邻居。二人倒是日久生情,女人的夫家人和娘家人都同意她再嫁。成婚不久,他们便生了个女儿。

我和阿瑜到时,王老先生的友人许多已经到了。环顾四周,有些是白发苍苍,有些却是年轻面孔。看来,有不少老人过世,徒儿或者孩子替他们来的。

王老先生的夫人主持着大局。一整天下来,丧事倒是井井有条。第二天要为王老生送葬,我们这一晚便住在了附近的客栈里。

这晚,我数次醒来,听见有什么人在楼下窸窸窣窣地走着。有个声音在念叨着什么。不久,又听到老板在下面压着声音说:“这儿没有你的女儿!赶快回家!”

次日,我和阿瑜手戴白布,跟在大群送葬队伍之间。我想起王老先生先前还跟师父争过我,说我天资高,适合跟着他练大刀。我那时才三四岁,尚且不解人事,当真以为他要把我要走,吓得抱着师父的腿哇哇大哭。王老先生为了安慰我,抱着我买了整条街的糖人,又安慰我说绝对不把我要走,我这才消停。

想到此,我不禁有些感慨,心中凄然,想着师父的友人一个个去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我越来越远了。

忽然,队伍前面有些骚乱。有些男人上前去帮忙,好像抓了一个什么人。我站在队伍旁边,一眼看过去,看见是个女人,似乎年纪不小了。有人把她拉在一边,训斥她说:“别在这儿发疯!正出殡呢也不怕撞了忌讳!一边去!”

队伍继续往前走。那女人神色呆滞地瘫坐在地上。我正奇怪为什么这么粗鲁地对她,这时,我和她对上了眼。就这么一瞬间,这个女人突然站起了身,直直地扑向了我,嘴里还大喊了一声:“我的女儿!”我躲闪不及,被她扑在了身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都往后躲。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只感觉到阿瑜在旁边用力地将我们分开。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为娘找了许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她双手紧箍着我的双臂,用力摇晃着。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找到什么。我用力挣脱了她的手,躲开她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认错人了。”

可那女人不依不饶,又要上来抓我。旁边许多人阻止她都没能成功。她一伸手,把我右肩上的衣服扯掉了,我的右肩便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你干什么!”我慌忙拉起衣服,阿瑜也连忙来替我遮。

“你扒人家姑娘的衣服做什么!”

“这怎么还是个女流氓啊!”

围观的人纷纷指责她。那女人又站在旁边不动了。送葬的队伍还在继续,我们不能耽误了行程。我瞪了她一眼,便和阿瑜匆匆地跟上了队伍。

可是,我却听见那女人在我身后喃喃道:“我女儿肩膀上就是鸟儿一样的胎记……她就是和我一样蓝色的眼睛……”

我愣了。我肩膀上的胎记就是鸟一样的形状。

阿瑜也知道这块胎记。她有些震惊地回过头去看那个女人。

“她说……”阿瑜欲言又止。

我摇摇头道:“或许是巧合吧。”我没有再去多想。只是那双幽蓝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跟我一样的眸色,一样的桃花眼。

再转眼,我看见那女人被一个年轻男子拉走了。那男子的相貌和她有些相似,或许是她的儿子吧。

晚上,我和阿瑜去问客栈的老板,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那老板说:“这女的就是个疯子,这条街上都知道。她天天在街上游荡,神神叨叨的。”

“她为什么疯了?”我问。

“他们一家先前是在下面的村子里住,这几年她儿子做了官,有钱了,才搬来这边住。至于她是怎么疯的嘛,听说是因为早些年丢了个女儿。”

“丢?”阿瑜问,“是被拐走了吗?”

“我听他们村里的人说,是一出生就扔了。当时他们家看见是个女儿,不喜欢,一出生就扔到雪地里去了。那女人一开始还不愿意,还是她男人硬把孩子夺过来给丢了。”

我随口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老板道:“我认识她家之前的邻居嘛。”

“那后来呢?”

“后来呀,说是那女人一大早起来知道了,拖着刚生了孩子的身子就要去找,结果到处都没找到。她邻居说晚上看见她男人抱着孩子往城门口去了,又带着她七八岁的儿子一起去城门口找,还是没找着。回家的时候就有些精神失常了。”

我沉默着。

老板又说:“那女人倒是宝贝她那女儿。不过要我看啊,找不着也好。找不着,要么是被狼吃了,要么就是被人抱走了。如果真找回来了,看她男人那个样子,也不会好好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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