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纪书涵在原地愣神。

阮乔自己走到一个角落，她差点就没忍住，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还好这个地方没人看见。

-

段东平是一个极其有时间观念的人，比如他说好了卸妆给多少分钟，那个标准就硬性地框在了那里。

“场地！！集合！！准备就绪。”

又是熟悉的催命大呼喊，阮乔不耐烦地边走，边踢开石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脚边的杂物看着就有点碍眼。

“乔......”

熟悉的声线，阮乔莫名不想抬头，就那样直愣愣地往前走，早先自己已经犯了个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下，阮乔不想应答，也不想作任何回应。

纪书涵见状，眼神颇有些无奈，一路小跑过去，犹豫地说，“其实，场地在那边啦。”

顺着纪书涵手指的方向，阮乔明白过来自己走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没人能懂阮乔此刻的郁闷。

明明说要来片场好好奚落某人的是自己没错，明明感情上狠狠推开自己的是某人没错，本来应该一直站在理性高点上的阮乔却已接二连三闹出了很多笑话。

有点丢脸吧，阮乔闷闷地想。

纪书涵的神情只多了点探寻的意味，完全没有过多的感情色彩，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乔......阮乔，你还和以前一样。”

以前，阮乔不太乐意听见这个词，她还记得刚刚纪书涵对她出言提醒，现下又和她说以前算什么意思？

“你不一样了。”阮乔嘴比脑子快，明明没有细想，一下就蹦出个答案出来，分明是因为几次落了下风而觉得有些失了尊严，这下有点刺回去的意思。

纪书涵垂眸，点点头，没听出话里的异样，只认真地答，“病症好多了，多亏了杨医生。”

“哦。”

“那真是感谢杨医生全家了。”

第22章

阮乔凭借喇叭的声音找到了去往拍摄场地的正确方向，最终和纪书涵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搭的样板间。

第一幕戏段东平想表露两人萍水之交，并且一时暧昧涌动，有了春水一度。

样板间很小，但里面的布景是花了心思的，阮乔只是看一眼，便觉得狭小，一瞬间又有许多记忆涌上心头。

记忆中，纪书涵以前租住的出租屋就和这类布景大同小异，只不过纪书涵家的更有生活气息，或者说是因着是纪书涵在住，房间里总有种淡淡的香，让阮乔记忆深刻。

“剧本都熟悉过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段东平的眼神指示性特别明显地看向阮乔，白纸一张的新人并不可怕，但最怕新人以此为荣，因此他特意看着阮乔问话，接受过演艺专业训练的纪书涵他倒并不担心。

阮乔点点头，对于铁顽固呼来喝去的命令有些接受不来，性子急的阮乔双标得很，只喜欢温温吞吞可爱的人。

譬如纪书涵。

想到这她的脑海里一下就跳出她的名字，阮乔都惊了一下。

“熟悉过了。”

“就差记下来了。”

段东平心定下来，如果人勤奋的话，就算如同白纸一张，他也有信心能把人带好。

等到他眼神再转向阮乔身旁的纪书涵时，只觉得依旧看着弱不禁风。

阮乔盯着纪书涵，发现她小脸没什么血色，脸颊两边透着病态的白，加上身板小，从侧面看背薄薄的一片。

古代的病美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加上上次又有突发情况发生，段东平原本安定下的心神顿时又不稳了，段东平的态度并不算太好，他抖落手中的烟灰，抬眼看了纪书涵一秒。

“你呢？没什么问题吧。”

“这场戏意境要求比较高，我希望中间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像昨天的突发状况。”

话语间的意思很明显，再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你就死定了。

纪书涵面露歉疚地点点头，“我没问题，麻烦段导你费心了。”

阮乔心里对这位铁顽固的讨厌又多了一分，“导演，该我们问问你，你设备没问题吧？你的布置没问题吧？拍摄道具没问题吧？”

“还有，导演你人没问题吧？”

“大热天的戴着帽子是有什么隐疾吗？”

众人一下为阮乔的话吸了口气，屏气凝神等待着来自铁顽固的暴吼。

阮乔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段东平今日的装扮，很担心地提问，段东平今日戴着个复古味十足的帽子，天气很热，他脖子上的汗大颗大颗往外冒，真不怕中暑了？

其他人都是或多或少对这位段导有些了解的，眼下正看笑话般，觉得阮乔此时的行为莫名充满了正义。

段东平像被戳中什么痛点，不耐烦地应，“你们没问题，最好！！”

“开拍吧。”

话音刚落，其余闲杂人等自觉站开，纪书涵和阮乔两人走进里间，两人进门前互相谦让了下，纪书涵觉察出阮乔的眼神有些不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但后面一想，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进去了。

阮乔看着纪书涵的身影只觉得有些落寞，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足够让阮乔闷了好久，阮乔低声骂自己没出息，然后恢复面色如常，在纪书涵的后脚进了。

阮乔想到上次带纪书涵提前熟悉拍摄环境时，她就有些透不过气来，最终还因此晕倒，阮乔的心一下就软了，“你这样能适应吗？”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你要是晕倒了，我可抱不动你。”

阮乔还是那个阮乔，总会在话头上语不惊人地来一句，能够把你对她的旖旎想象以及粉色泡泡戳个粉碎。

纪书涵想到晕倒的真实缘由，一下就有些心虚，话都说不出来，只点头，代表自己能适应。

她的声音依旧软软带着懵乎乎的感觉，“哦，我晕倒就晕倒在床上。”

“不要你抱，我自己躺好。”

阮乔：“？？？”这就使上小性子了，还、还挺可爱的。

阮乔刚想暧昧地回复几句，喇叭扩音又传来一阵杂音，外加段东平的声音。

根据段东平的站位指示，纪书涵饰演的贺希一开始坐在床上，淡淡地垂眸，抬眼看了好几眼，才好兴致地问门口的人，“你，你不过来吗？”

阮乔杵在一旁，并没有纪书涵那么快入戏，或者说远远没有达到纪书涵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只怔在原地。

她怎么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呢？而且这话语，这兴味，这氛围都像极了阮乔被纪书涵带回家的那个夜晚。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纪书涵并没有这么舒展，更多的带了几分纯纯的真挚，热切的眼望着阮乔说，“你不上来吗？”

现下她叫贺希，眉眼里依旧漾着温暖的笑意，但是有些事就是不一样了。

“cut！”

喇叭里传来刺耳的喊停，阮乔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工作，不该想些有的没的。

“阮乔！我要你演的渣女，好歹走进去入个镜？站那么开干什么！”

好一个热闹，阮乔开始明白这位导演说的跟着他学习更加热闹的具体含义了。

所谓的热闹就是指被这位导演指着鼻子说东说西吧。

这位一下妙语连珠，誓有不说动阮乔不罢休的决心，“你昨天看纪书涵的眼神就很适合这场戏。”

这下剧组所有人都知道阮乔昨天盯着纪书涵看了！

阮乔：“？？？？”

一镜二次开拍时，阮乔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尽可能不要去想眼前的纪书涵，只当做处理公务般，将她当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合作对象。

“你要我、进来啊？”

本子上只会写明人物动作语言，但具体心理需要深度揣摩，根据后面的情节，阮乔说出来的话轻挑而又暗藏特殊心思。

故意的停顿使得原本字面上的东西有种不一样的理解。

一镜倒是过了，段东平虽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吝于褒奖，一句好听话也不多说，只说让两人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