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见南山(29)

可怜见的,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以前也是娇生惯养,哪里知道怎么过日子?

只是这是家事,又涉及到“传宗接代”四个字,她就是亲妹妹也说不上话。女人的命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呢?

陈悠然提着东西下了楼,就见蓝姗正站路口,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去店里逛,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等在这里。陈悠然觉得那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重力莫名一轻,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摆出精神抖擞的样子来,快步走了过去。

蓝姗先看了看她的脸色,又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走吧。”

她没有问,陈悠然反而想说了,她抬腿跨上摩托车,等蓝姗上车的过程中,忽然问,“阿树你说,天下真的无不是的父母吗?”

蓝姗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正要上车,闻言动作一顿。她先上了车,将手里的东西安置好,才说,“我只知道‘人无完人’,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普通人,是人就会犯错,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父母’当然也一样。你读过就应该知道,‘孝道’和‘礼教’是封建社会用来统治百姓的武器。所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因为他们对孩子具备绝对的掌控和支配权,所以‘子不言,父之过’。”

“可是……”在心情沉重的一番解释之后,蓝姗笑了一下,“‘五四运动’以来,无数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致力于反帝反封建,就是为了推翻压在百姓身上的大山,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今天可以坦然地指出父母的错误而不会因此受到谴责,不是吗?”

大清亡了几十年,新中国也早就解放了。现在他们是平等的人类,维系彼此之间关系的应该是感情而非权力。

陈悠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

她说着掠过了这个话题,发动车子。但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陈悠然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阿树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未免太详尽、太有逻辑了,就像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考虑到陈嫣然还在家里等着,路过菜市场时,两人又进去买了不少镇上没有的菜。

中途路过一家种子店,陈悠然把车停了下来,问蓝姗,“要不我们买一点花种,种在门口怎么样?”

家里的房子建起来没几年,陈伯平和林秀英都不是有这种心的人,四周仍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也许可以考虑种一点花草树木,为之增色。虽然两个家长的心恐怕都不在那边了,但越是这样,陈悠然越是要把日子过得像模像样,把那里布置得像一个家。

蓝姗对这个提议很赞同。她那么爱花,自己当然也种过。当时家门口的院子都被她翻了出来,种上西番莲,指甲花,胭脂花和菊花,可以从初夏一直开到秋天,鲜艳灿烂,整个村子都是头一份。后来上了初中,一去学校就是一周,根本没时间照顾,就慢慢都枯萎了。

所以陈悠然这个提议,可谓是正中下怀。

第二天陈悠然就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生了锈的锄头,打算把房前屋后的地都开出来。结果上了手才发现,这些地平时人来人往,踩踏得十分紧实,根本挖不动。

中午蓝姗过来吃饭时看见了,十分诧异,“你这个锄头当然挖不动,开荒要用大锄才行。”

完全没有种植知识的陈悠然默然,现在去买新的锄头显然不现实,她只能挨个邻居问过去,终于借到了一把。

说是“大锄”,但实际上这锄头比平常用的看着更小,整体狭长,刃口处则是V形,像锐利的犬齿。看起来的确比像个铲子一样的普通锄头更适合翻地。不过陈悠然拎起来时,就明白它为什么叫“大锄”了,明明看上去不起眼,重量却至少是普通锄头的三四倍。

所以虽然有了趁手的锄头,但她的翻地计划还是进展缓慢。半天才能挖一小片地方,累得气喘吁吁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一下午过去,陈悠然的手掌已经磨得通红,中指根部更是起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水泡。

“……”耕地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陈悠然正琢磨着是不是出点钱请人来帮忙挖,蓝姗就下了课过来了,见她磨蹭半天,一平米的地方都没开出来,摇了摇头,自己上去接了锄头,开始翻地。

跟陈悠然的磨蹭比起来,她的动作就大开大合多了,一锄头就能翻开一大块,再把锄头反过来敲碎翻起来的泥土,几下子进度就赶上了陈悠然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你小心点啊!”陈悠然担心地蹲在一边喘气,还不忘叮嘱她,“小心磨到手,要不我去给你找个手套?我记得家里应该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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