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25)

前些日子太尉府的一对双生子刚刚举行过弱冠之礼,早在景嘉元年当朝皇帝南宫让便有言:待这对双生子年龄大些另行封赏。不过陆权只为次子陆仲行求了个官职,却命长子参加科考自己争取前程。

陆伯言十分争气在不久前的秋闱中力压京城一众才子,取得了京城考场解元的身份。

陆权放下毛笔招了招手:“吾儿来的正好,来看看为父的这幅字如何?”

“父亲的字遒劲有力,笔锋雄厚;实乃佳作。”

陆权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弟弟呢?”

陆伯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回道:“进宫去了。”

“今日不是休沐吗?”

“二弟身为御前带刀侍卫职责重大,况且……”

“什么?”

“听说蓁蓁殿下欲搬到外府居住,二弟怕是去帮忙了。”

陆伯言口中的“蓁蓁殿下”便是南宫让唯一嫡出的女儿南宫静女,于三年前被册封为蓁蓁公主,并在宫外敕造了一座规模堪比亲王的府邸。去年公主府就已竣工,但南宫让不舍爱女多留了一年。前些日子南宫静女吵着要搬出宫,父女俩为此还僵持了一阵,但南宫让还是答应了。

陆权沉默片刻,陆伯言亦安静的立在父亲身侧等候着。

良久,陆权轻叹一声:“再过两个月便是春闱了,可有把握?”

“父亲放心,孩儿已成竹在胸。”

陆权点了点头,注视长子良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幼聪慧勤勉,不像你弟弟只喜舞枪弄棒。此次若能金榜题名定可一展大志,切莫懈怠。”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陆权再次沉吟片刻,悠悠说道:“如今四海平定再无战事,我这个太尉也不过是个虚衔罢了。想必再过几年陛下便会旧事重提封我做个国公,为父打算交出兵权颐养天年。”

陆权说完闭着眼睛向后一靠,显出些许疲态。

“父亲!”

陆权摆了摆手:“历朝历代无数忠臣良将都不免‘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我陆家能急流勇退已算是万幸。我老啦,许多事早就力不从心。你是长子日后还要世袭国公之位,撑起陆家门楣,你弟弟心思单纯你要尽到兄长的职责。”

“……是,父亲。”

“去吧。”

陆伯言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书房,眉头紧锁面色阴郁。

不知从何时起,他与陆仲行的关系便不再亲密,甚至对这个一模一样的亲弟弟心生忌惮。

随着年龄的增长陆伯言已经明白他身为嫡长子的贵重之处,可弟弟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犹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上。

陆家兄弟十五岁那年,南宫让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命陆权携兄弟二人入宫面圣。

南宫让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脸,笑着说道:“两位侄儿容貌别无二致,就连朕都分不清了。”

陆权沉默片刻,便只为次子陆仲行求了官而让长子陆伯言凭科考求仕。直到后来陆伯言读的书多了才明白:双生子之所以被世家大族视为不祥,是因为它是霍乱宗嗣的存在。

若有一方心存愤懑杀而代之,外人根本无从分辨。

这也是陆权令次子仕武,长子从文的原因。可惜却并未消除长子心中的疑虑。

陆伯言走后陆权召集府中幕僚到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晚饭后又单独召次子陆仲行到书房问话。

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无从知晓,只是接连数日陆仲行的心情极好,逢人就笑,喜上眉梢。

京城·宗正寺卿公羊府外。

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背着箱笼,穿着一袭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藏蓝色长衫叩响了公羊府的大门。

门房开了个小门探出头来,见对方衣着落魄暗自鄙夷,但还是客气的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那少年人拱手行了一礼:“晚生齐颜,晋州人氏。敢问公羊白石可在府中?”

自从公羊槐在秋闱中得了亚元,已经有不少穷书生打着各种名义前来攀交。门房皱着眉上下打量一番,便将眼前的这位少年归为此类人。

“二公子赴宴去了,大考在即老爷吩咐二公子暂时谢客。”

齐颜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回道:“既如此,晚生便不打扰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到门房手上:“待白石赴宴归来,请将这枚玉佩转奉。”

玉佩入手冰凉,门房看到在玉佩的背面赫然刻着“白石”二字。

恍然记起,这玉佩不是二少爷前几年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一块吗?

“欸……”待门房慌忙喊人,齐颜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时别三年,齐颜以冀州府解元的身份入京参加春闱,遵循昔日约定来寻故友,不巧的是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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