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361)

面对这种无损遁形的压抑感,这些朝廷柱石甚至都不知道百姓为何会一夜之间变成这幅样子。

他们听说不少州府灾民遍地,正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往京城的方向逃荒,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亲眼看到灾民进京,轻易也不会相信。

京城地属天子脚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市集似乎比从前清冷了些,吆喝声也没有从前那么洪亮有力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有些人能捕捉到,却寻不到源头,有些大人则根本没有察觉。

索性将这些想不通的,看不清的“缥缈”感觉,归结于当朝皇帝的龙气已尽,唯有新君即位才能让这天下重新焕发生机。

以上这些,南宫静女是不知道的,而齐颜虽然也没有亲眼去印证,却是促成这件事的推手之一。

……

九皇子的死让南宫静女很是伤感,她回到未明宫便闭门不出,为自己这位年纪最小的幼弟写了一篇悼文。

齐颜独自回了偏殿,借身体不适为请来了她的负责御医:丁酉。

齐颜知道南宫嗣的死绝非寻常,这是一种绝对的直觉。

眼下她迫切地想知道南宫嗣的死到底是宫廷内斗,还是和面具人有关。

殿内仅剩下二人,齐颜单刀直入:“九殿下的死因是什么?”

丁酉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并没有回答齐颜的问题,而是说道:“传主人口谕,让你去一趟洛北。”

齐颜的眼皮一跳,心中涌出一股不安。丁酉的回答算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南宫嗣的死果然与面具人有关。

一股寒意席卷齐颜的身体,隐藏在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卷曲。

面具人并非冲动之辈,从她当年不时陷入疯癫的行径上来看,对方复仇的执念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面具人还是隐忍了多年,甚至能压下仇恨去悉心培育自己这个年仅九岁的少年,其心性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就不着痕迹地杀死一名皇室成员,想必是万事俱备了。

而且据齐颜了解到的:南宫嗣的专属医官并不是丁酉,也就是说面具人在内廷中不止安插了丁酉一枚棋子。

真正令齐颜心慌的是:自己对面具人的部署一无所知。越是顺着想,越感觉周身寒意肆虐,背后阴风阵阵,头皮发麻。

整座宫廷的天空似乎都随着扭曲了起来,内廷到底还有多少前朝的人?

他们或许就服侍在自己和南宫静女的身边,或许是某位朝中大臣,也有可能是后宫的哪位妃嫔。

还有一点令齐颜很不解:面具人既然具备了这个实力,为什么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杀一个无关轻重的九皇子,而不是直接杀死罪魁祸首:南宫让呢?

齐颜的一双太阳却突突地跳,眉头紧锁,心中闪过一丝恼怒和屈辱。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自己依旧对面具人颇为忌惮。对方好似齐颜童年的一抹阴影,明知道自己只是对方的棋子却还是不得不依附于她。

齐颜原本觉得自己和面具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自己成长到这种地步,却还是无法和面具人正面抗衡。

丁酉:“齐颜?”

齐颜回了神,依旧心乱如麻。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理清面具人的意图,目的和下一步的动作,但丁酉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

齐颜:“我不过是一阶内臣,如今又身兼吏部尚书,如何能到洛北去?”

丁酉笑了,目光有些高深:“我也不知道,主人只是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或许机会很快就来了吧。”

齐颜:“我知道了。”

丁酉深深地看了齐颜一眼,问道:“你的心,是否如故?”

齐颜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回道:“从未变过。”

丁酉轻叹一声:“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倔强,这么多年了……我也懒得劝了,而且走到今天这一步,劝也是徒劳。”

齐颜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沉默了。

丁酉:“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一会儿给你开服安神清火的方子。”

齐颜:“丁酉。”

丁酉背着药箱驻足回头:“怎么了?”

齐颜:“没什么……你自己小心。”

丁酉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一个小小的医官有什么要紧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齐颜亦起身,琥珀色的眼眸稍显空洞。她迈着机械的步子来到床边,瘫坐下去,脸色很不好。

齐颜叫住丁酉本想问问他面具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且不论丁酉是否知情,就算知道他会“出卖”面具人吗,万一再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岂不是更被动?

有什么好问的,面具人不是早就给了自己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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