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145)

昨日他阿母突然拿了合离书给他,要与他合离,谢随山求了阿母半天阿母看都不看他。长公主一事她早有耳闻,肯定是因为此人才闹得他家破!谢随山找到一直巴结他花他银子的梁家公子,梁家有请帖,能带他去宴会。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祸国妖女的真面目!更重要的是,他需为阿父也是为他自己立一大功。此次长公主来南崖收粮,接受各方觐见,摆明了是把自个儿当天子了!将她谋反的罪证呈给天子,助天子除掉这枚眼中钉,天子肯定会大大嘉赏他。到时候姚家也会回心转意。

刚进王家大门时谢随山傻眼,竟有这么多虎贲军守卫,那长公主又极其狡猾地躲在高台之上,连接近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是行刺。

没想到,老天如此眷恋他,竟在此处遇见了阿来!

“给你两条路。”谢随山道,“一么,就是杀了长公主和姓卫的,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另一条路便是我把你是谢家派去的细作一事告诉姓卫的,让你死在她手里。今日必定会有人死,你选择吧。”

甄文君胸口微微一起伏,“嗯”了一声道:“你说得对。”

她声音太小,谢随山没听清,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甄文君手臂一抖,从他的喉咙口抹过,这一下极为迅猛,完全出乎谢随山所料。谢随山只觉得喉口一凉,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口。

“今日必定会有人死。”甄文君指缝中夹着的是沾血的金蝉刀,“那个人,是你。”

血不注地往外喷,谢随山迅速苍白的脸上全是惊诧不已之色。他浑身发抖,双手交叠地用力摁在伤口上,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阻止鲜血的奔涌。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掌下、指缝里流出来,将他半边衣衫全部淋成了血红色。他想开口喊叫,用尽全力只能发出风吹过山谷的呼呼声。倒在地上的时候谢随山想要拽住甄文君裤子,甄文君急忙往后一闪,没让他把血沾在身上。

甄文君将脸罩了起来,往四周看,没人。

谢随山很快没了动静,她蹲下一试鼻息,确实死了。

在确定谢随山毙命之时,甄文君心剧烈地跳起来,仿佛有人在她心中疯狂地敲打战鼓。

金蝉刀在手多少时日,一直以为第一个染上的他人之血将会是卫庭煦的,没想到竟来自谢随山。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她手中变成了尸体。她终于杀人了。

甄文君盯着谢随山,他的血在慢慢扩大,变成一个更大的血泊。

“啪。”

轻轻的一声碰撞声,有人偷窥!

甄文君立即大喊:“谁!”

戏台上的歌姬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李延意端坐在椅子上仿佛看得认真,实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北方战线和大司农给她算的财政总账。越想心越堵,据她所知谢扶宸近日一直不在京城,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李延意派了几个身手了得的密探全力探查多日,才在北方找到了他一些蛛丝马迹。谢扶宸为何会放下绥川不管而去了危险的北方前线,不得而知。方才说得太快,忘了把这件事跟子卓说了——想到此处李延意望向卫庭煦,恨不得马上将这件事通过眼神告诉给她。可卫庭煦难得没发现她的注目,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戏台上。李延意好奇地望向戏台,她发现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甚至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的反应。

戏台上本在唱《荆门记》,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曲目。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翩翩而来,当她遣走了众人后,于后花园中幽会了一位女扮男装之人。两人执手泪眼眉目传情,在月下依偎在一起。场面流转,一面画着海棠花图案的厚厚帷帐将她们遮挡,帷帐之后竟响起了女子喘息之声。

在场众人大气不敢喘,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知这不要命的戏班子是从何而来,竟演起宫闱污秽秘史。

李延意的表情渐渐冷了下去,也不端坐了,单手支着脑袋,看这帮人能把戏演到什么地步。

偌大的院子里半天连个敢喘气的人都没有,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好”,之后高声笑着连连鼓掌。

所有人都向那人投去惊诧的目光,甚至他身旁的人都纷纷起身躲到远处,生怕离他太近被误以为是同伙。

那人自顾自地叫好,痛快饮酒,酒顺着他的脖子往衣襟上滚,好好一碗酒只喝了一半,那人便把酒碗摔在一旁,用袖子抹去嘴角残余的酒液,看向李延意时已有七分醉意。

“不知殿下是否喜欢这一出戏……你没有理由不喜欢吧,这演的可不就是你的事吗?”

此人满脸凌乱的络腮胡,铜铃般的眼睛之下挂着个鹰钩鼻,浓密的胡须之下隐约能见到一对因饮酒过量而发紫的嘴唇。他双腿敞开十分不雅地坐在竹席上,对长公主说话亦相当不敬。虎贲军立即上前将他摁倒在地,戏台上的人也一并围了起来,人群里有人细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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