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27)

谢太行一早就在书房中等待着,起起坐坐,非常不安。家奴来报说云孟先生回来了,他冲出书房,将背着行囊的云孟先生迎了进来,打发走了所有家奴之后,合门密谋。

云孟先生从行囊中拿出一副画卷,当谢太行看清画中人的样貌时也忍不住地惊叹,果真有九分相似。

“此画来自卫府画师之手。带回消息的探子说卫子卓对画中人相当执着,让画师连续画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制了上千张图,只从中选择出最满意的一副,其他的连同画师和作画的房屋都被焚烧殆尽。这一副和卫子卓挑走的看不出有何差别,是我安排在卫府的亲信从大火里冒险抢回来的。”

谢太行发现画卷的边缘的确有些焦黑的痕迹。

“不过卫子卓向来狡猾,只怕有其他布置。至今未有人能识得他的真面目一事就能看出其心思缜密难辨,不然伯超也不至于命丧他手。”云孟先生念及此人顿了一顿,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悲叹一声。

谢太行见他难过,拍了拍他的肩头以表安慰。

云孟先生回过神来,继续道:“兹事体大,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绝不可大意。卫家这些年来犹如铁壁,我们折进去的人不计其数,却始终难将其打开一个缺口,可见卫家之险深。此番大事必定要谨本详始,以保证万无一失。一旦稍有差池,连累的可不只是我们几个人的性命,也不只是绥川谢家,将是大聿清流的灭顶之灾。”

谢太行脸色如铁,又黑又沉。

云孟先生望向天子所在的东南方向,郁郁而言:“如今长公主一党仗着太后势力竟与外戚奸臣勾结,并作妖孽近狎邪僻,求媚于众图谋聿室,其心当诛!满朝豺狼忠心难见,天子陷于危难,不止是吾等,无数清流同袍都在明面暗地里想方设法铲除妖妇,扶大聿于将倾,平海内之鼎沸。明公愿加入斗争,牺牲家奴以勤王,真是大聿之福啊。”

谢太行义正言辞:“谢家世代食大聿俸禄,危机之时怎可袖手旁观?区区家奴不足挂齿,只怕她不够机灵或难尽心,连累诸君。”

“明公可放心,若此计可行,在下定将她调教为可用之人。”

谢太行鞠躬:“如此,便托付先生了。”

第13章 神初六年

阿来从河边回来,回谢府的路上见一大群百姓将歧县主路围得水泄不通,围着辆行进艰难的马车愤怒地叫喊。

她想起孙明义即将被押解进京的事,迅速跑到酒家二楼,找到能够俯视街道全貌的角落往下看。街道上全都是人,百姓拥着辆囚车,一头乱发身穿囚服的孙明义坐在车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着一颗还算淡定的后脑勺。马车四周有披坚执锐的士兵守卫,士兵们手持长矛不断驱赶激动的平民,给马车开一条能够前进的路。

“孙县尊这是要被押解往京城了?”

“是啊,全因流民入城之罪。”

阿来听见酒家中有人议论此事。

“孙县尊深受百姓爱戴,在歧县这几年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你看,他要被押走,这么多人来送他。大家虽身份低微,可谁对百姓好,谁不好,一切都看在眼里。”

马车快要到城边,阿来继续追上去。

人群情绪激昂,分明是有人带头煽动情绪。阿来看见有个长髯飘逸一身儒雅书生装扮的男人在人群中大喊,说谢家不义,誓要为孙明公讨个公道!周围一群粗壮汉子跟着附和,百姓的情绪被一浪浪地煽动。

那个长髯书生阿来识得,正是孙明义属官,跟随他多年的主簿。其他几个汉子都是县衙里的衙役。

阿来对这些人的行径十分不解,既然要讨公道为何不往上报奏?即便想要私下寻仇也该收敛情绪,到暗地里低调谋划,也好让人防不胜防。当街大喊大叫岂不是都让敌人和旁人都听了去?这公道到底是要讨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眼看马车就要出城,孙明义回头向主簿们喊道:

“我孙明义这一生于国于民问心无愧!如今落难,不求诸位相救以免被孙某连累,只求大家看着昔日情分上对孙某妻儿多加照拂!如此孙某在黄泉路上才能走得了无牵挂!孙明义叩谢诸位!”说完他便伏下咣咣咣地磕头,一片哭声传遍大街小巷……

看完了热闹,到了傍晚时分阿来才回家。

她翻墙回到谢府时骁氏早就醒了,翻墙的整个过程被骁氏从窗户里看得一清二楚,人还在腾空就感受到了来自阿母眼神里的杀气。

安安稳稳地落地,阿来缩着脖子轻着步伐,胆战心惊地推门进来。倒也没臊眉耷眼,反而一口一个阿母叫得特别甜,让骁氏快快坐到床上,将棉袄展开披到她身上,抱起她的腿就要帮她套上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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