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的颜色(16)

苏秦听出性德言下之音,竟直接从窗口飞窜出去,似一道流光一般消失无踪迹。

“你竟然让他走了!”赵千江狞笑着走近。

性德却连眼也懒抬,赵千江大笑,眼中更有诡奇光彩:“我就说你是母狗,还有人要不相信,你看你现在刚刚逃了一个,就来求我上你。”

“我若不求你呢。”性德横生出一丝烦躁,世人都道他冷性情,其实他不是耐性好,只是这世上少有事他让动念。

“你以为我就这样饶了你?”赵千江怒气向来一点便着,一手扯了性德的发,拉到身前狠狠道:“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今天晚上当然要好好的惩罚你。”

第5章

苏秦掠得太急,他只知往前去,竟忘了还要着地,待到去势已尽时才发现无可依凭,堂堂惊世高手竟一交跌倒在街心处,虽有真气贯身,伤是伤不着哪里,但毕竟是高处落下,一时间头脑晕沉。

“他不高兴了。”苏秦正要爬起来,却听到个声音幽然的响起。抬起头来一看,却见一人,凝了一双清眸直直的望向万花楼上,好像可以穿过那门墙阻隔看到那个人似的。

“你让他不高兴了。”仍是这样幽幽淡淡的声音,郁结中混着一丝惘然,只一双清眸融了整个月华的光,却不见其影,一眨也不眨的看去。

“你说什么?”等苏秦听清了他第二句,自然惊得直跳起来:“难不成,他先前还很高兴不成?”

“他先前没有很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那男子转头看了苏秦一眼,有些疑惑的:“为什么,你会让他不高兴。”

苏秦本就挟了一肚子的忧愤怒气,如今再被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激,若不是看在他没有半点武功,只怕早就一剑将他劈成两段了,饶是如此也是强压怒气,森然道:“你是谁?”

“我是谁,其实我也不晓得,只是最近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叫做封遂。”

原来竟是个疯子,苏秦一身怒气无奈散尽,再也提不起兴致与他计较。

只是封遂却忽然低了头,皱眉道:“好痛。”他嘴里说痛,脸上倒没的半分痛苦的神气,却有一丝迷惘散不去:“好痛,我以前只晓得心会寂寞,却不知道原来还会痛。”

苏秦冷眼看他,却越看越觉得诡异万分,他自静静立在那里,月华像是可以穿透他直落到长街青石上似得,连那影子也比旁人淡去好几分。可是这人清澈澄明,纵然是诡异却也查不到半点阴气,显然也不似传说中的孤魂野鬼。

不过苏秦一颗心思,毕竟还是在性德身上,就算觉得这家伙有古怪,也是心中一闪而过。满心满念的又开始在想,他就这样逃了,却不知性德在那畜生手里受着怎样的苦。

赵千江将刑具一一排开,随手挑了一柄赤铁色的鱼鳞鞭,用粗糙的鞭尾划过性德胸前,看柔韧如珠玉的肌肤上泛出丝丝红痕,方狞猊的笑了:“你可知道今天我要怎么耍弄你?”

性德淡淡垂目,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还能怎么样,不过是帮束、倒吊、穿刺、滴蜡……这几日来早就反复演过,哪里还有什么悬念,最多不同的是他情急时骂出的粗言秽语,可是总也离不开母猪、母狗、贱人……等等字眼,这个男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创意的。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可以放过你?”

性德眼角一飞,忽然道:“你的烙火呢,怎么不拿出来?”

那个铁炉子足有好几百斤重,生起火来整个屋子都是盛夏,上次抬出来献宝,看赵千江熏得双目通红,汗流浃背,饶是性德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免觉得好笑:真是辛苦。

还真是辛苦呢,就这样大呼小叫,上窜下跳,冥思苦想,苦心收罗,还要时时血气狂躁,暴跳如雷的……来折磨他?未免也太辛苦了一些吧。

周茹,周茹,你的手段退步了呢?想当年你一双翻云覆雨手搅得天下众生不得歇,无数人因你而惨然心痛,悲凉刻骨。

亏我全心戒备,想不到你竟派了这样一个愚蠢到无聊的男人来试练我!

早知如此都不必去嘱托楚然,平添一段俗事纷扰。

性德一向心无所系,于是万事看淡,但是今天他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昔日故旧后人怜悯的眼,还是真的厌烦了这个愚蠢的男人,他终于觉得有点不快了。

于是似乎该做点什么了。

周茹,无论你想看的是什么,我自为之,到最后至坏不过是灰飞烟灭。

反正在容若之前,万事万物不过如清风浩而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在容若之后,回忆里也不过只有一个容若不再随清风过隙,让他看到麦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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