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亡，我没有意料到。

我毫不躲避他的目光：“怎么，古大少爷想找我麻烦？”

他笑：“你别误会，我只是很好奇一手操纵了这件事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心下皱眉，面上却言笑晏晏：“如果你看够了的话，我得回家吃晚饭了。”

说罢，我提包便要离开。他却将一台手机轻轻推到我眼前。

“这是莫楚的手机。你不好奇她在跳楼之前给李柏天发了什么吗？”

我突然想到这几天李柏天的反常。我的心脏跳动加速，甚至出现了片刻的耳鸣，连维持笑容的力气都丧尽了。

看了一眼对面一脸无所谓的男人，我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

莫楚告诉李柏天：是阮楚楚推的我。

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一向井井有条的我现在却是失了方寸，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柏天，怎么去解释。

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之后：“这部手机？”

“放心，只有莫楚，李柏天，我和你看过这条短信，”他耸了耸肩，指指手机，“如果你想，你现在删掉也可以。”

“我不相信你没有备份或者拍照。”

他笑了，“和聪明人打jiāo道真是轻松加愉快。”

“但我也不在乎，哪怕你拿去警局，也没有人会信你。”我顿了顿，“阮楚楚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我告诉她的，”他慡朗地咧嘴笑，“人家都身败名裂了，还不能弄个痛快？”

他又继续补充：“小军师，你匿IP发给我和莫心视频。她不去查，我可是好奇得很，刚好我也有方法查得出。”

闭上眼睛想了想，我睁开眼，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利用了李柏天。”

他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几年前？我确实是打算利用她，但是她的确挺吸引人的，不是吗？”

他冲我眨眨眼，我没说话，他又继续说：“你不也是利用她了吗？”

我皱眉。他看我不说话，又说：“你早就知道莫楚要伤害她了。你却为了更好地录证据，将李柏天当诱饵。好招，我都佩服了。”

他作势要鼓掌，不等他语音落毕，我顺手拿起甜品叉，抵在他的喉咙：“我和你不同。”

“你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是为了她。而且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到她。”

不等想要冲上来劝架的店员，我拎上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了看腕表，18:40，她吃过午饭了吗？

橘huáng的太阳在粉红色的天空中慢慢坠落。大片、大片的流云被紧紧锁在太阳的怀抱里，又好像是被油泅住的牛皮纸，透出朦胧的橘红。行人神色匆匆地低头穿过拥挤的人cháo，不耐烦的司机通过不间断地按喇叭发泄对拥堵的不满。路边的面馆传来油辣子的味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坏了，有一个小男孩踩过公园的草丛去追蝴蝶。

决定跳楼的时候莫楚在想什么呢，在空中的倏忽她又在想什么呢？

她会后悔吗？

回到家天已墨黑，我径直回到房间，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对面漆黑的房间，也没开灯，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我站在黑暗中沉默。几秒后，我走向chuáng，盖上被子，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5,6岁的小女孩，在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中醒来。梦里还有香甜的冰淇淋，但是醒来时却变成了其他小孩鄙夷的目光和尖锐的笑声。他们指着我的chuáng：“快看她，这么大了还尿chuáng！羞羞羞！”

每个人都边笑边说羞羞羞。他们一下子变得好高、好大。

他们都有着孩童的脸和巨人的身躯。

我觉得自己渺小极了，我想逃，于是我夺门而出。

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变成了一个小学生，戴着红领巾，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坐在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突然打断了大声的朗读声。

她低头，通过眼镜上方的空隙，严厉地质问我：“你的作业本呢？”

我惊慌失措，我记得我jiāo了作业本的，怎么会没有呢？

我听见四周同学议论纷纷，他们投来探寻的目光，我还听见幸灾乐祸的偷笑声。

头顶上的风扇转动地越来越快，周遭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盖过了风扇的吱呀声。老师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你的作业本呢？”

她走得越来越近，问得越来越急。

我急的快要哭出来，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痒，用手去摸却摸到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我掏出了不知何时放在口袋里的镜子。

却看见里面那个人满脸都是红痘痘，密密麻麻。

好像蚂蚁在里面爬来爬去，我qiáng忍不去挠，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最初是破裂开的痛感，有液体流出来了，却缓解了痒意。但这并没有持续很长，因为更为qiáng烈的痒意席卷而来，我只有不管不顾地挠，才能实现这一场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