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656)

沈绥有一种人生瞬间化作棋子的无力感,沉默半晌才慢吞吞问道:“他怎么就能知道我父亲与母亲会结合,难道他就这般神通广大?”

“孩子,你这话问的不对。尹御月当然无法确定你母亲就一定会和你父亲结合,他只是在谋篇布局,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而事情偏偏就遂了他的愿。你父亲与母亲结合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如果她们没有结合,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我们偏偏就走上了前者的道路,这就是命运,命运不可以假设,也无从质问。”秦臻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母亲出事后,我深觉武皇所作所为,似乎不符合她的作风。她为何会对一个身份低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行这样大动干戈、残酷狠辣之事?若她当真要强行将你父亲与太平撮合在一起,直接下旨便是,你母亲还有我,不会有丝毫反抗的力量。难道她当真那么在乎皇室颜面?如果她当真在乎皇室的尊严与颜面,就更加不会做出这等阴险下作之事。

我与你父亲存有疑虑,后来进行了调查,终于发现当时武皇身边就有一个不知名的方士,武皇时常向他请教长生不老之术,此人只秘密入宫过几次,与武皇也只有零星几次的书信往来,身份非常神秘,但武皇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乃至于言听计从。而就在你母亲出事前不久,此人就与武皇有过一次秘密的会面。我们断定,此人对武皇说了一些话,影响了武皇对你母亲的判断。

在你母亲的事情之后,我也受到了牵连,被贬谪出京。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外地漂泊。你父亲将你母亲交给了我照顾,我带着你母亲四处颠沛,居无定所,那段时日,真是煎熬。虽然你父亲从未放弃过寻找那个给武皇进谗言的方士,但那个人无比狡猾,哪怕她动用全部的千羽门力量,也难以找寻。后来,我再一次调任外地,带着你母亲转移的途中,你母亲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歹徒劫走了,我身中一刀,就扎在胸口,差一点一命呜呼。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只能躺在床榻上养病,根本神志不清。但是我无法忘记,我在大乱之中,竟然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我以为我眼花了,我以为是我糊涂了,但经过反复的回忆思量,我终于确定,那个人就是尹御月,他就是率领那帮歹徒的匪首。我的上官见我伤得如此重,允许我暂时休仕,回家养病,我因此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当时我就决定,要亲自去把你娘追回来,我要让尹御月付出代价!

可当时你母亲早已不知下落,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的焦急痛心,还不如那一刀扎死我算了,我为何要在这世间受这样的罪。你母亲……那样一个弱女子,已经无法动弹了,她毫无防备……那样病弱,我无法想象……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提起此事,直到如今,秦臻依旧心绪起伏,七旬老者,历经沧桑,哽咽难言。

沈绥双目赤红,泪水已然顺着面颊落下。

秦臻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

“我毕生从未有过那般强烈的愤恨,就好像有一把火从骨髓里燃起,一直烧到我的脑海里。我努力养病,等有所好转,立刻开始打听那帮人的下落。那时我试图通知你的父亲,可你父亲却与我断了消息。那段时间,朝局艰难,各方势力斗个你死我活,城池之中,但凡送信的飞鸟或人,遭遇意外者十之八/九,长安城混杂着各方的眼线,就连千羽门也消息阻塞无法传递。你父亲一直被困在公主府内不得出入,所有的讯息都受到管制。我为保险起见,没有再联系你的父亲,径自出发,开始沿途打听你母亲的下落。

我花费了大半年的时光,一直走到了西域,身边只有几个雇来的武夫和脚夫。幸运的是,我一路没有失去那帮人的行踪,等我找到楼兰附近时,才终于没了那帮人的消息。我在那附近打听了许久,听人说楼兰古城附近时常有古怪,便决定冒险去看看。随后,我在楼兰旧都的地下,发现了一大批正在施工的人,并且如愿找到了尹御月。彼时他正在督造邪教的地下总坛。

我并不是一个身有武功之人,哪怕偷袭也是机会渺茫,我便决定现身,找尹御月谈,降低他的防备心。我说我愿意加入他,成为他的副手,替他做事,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替我复仇,这是我请求他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答应让我加入,并对我表现出了信任。我足足耗费了三个月的功夫,融入了尹御月的团体。这是一帮头脑简单,麻木不仁且无比疯狂的人,他们唯一关心的事就是神明与长生,他们谁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所有人都时刻佩戴着面具,哪怕吃饭睡觉时也如此。我在这个团体内生活了好些时日,与他们混熟了之后,终于在地下工事告竣,最后一条通道挖通之后,向尹御月追问你娘亲的下落。但他始终不愿告诉我,甚至要呼唤手下来抓我,并拔刀向我扑来。情急之下,我只得向他泼洒迷药,在废弃通道的深处用他的刀杀了他,随后那废弃通道就被封了,再也没人发现尹御月死在了那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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