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69)

“咚咚”,沈绥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沉沉的一顿,牵连得她心口都好似鼓胀了起来,情思满溢。檀香,混合着她儿时就熟悉无比的体香,将她温柔包围,好似一双柔软的手,毫无悬念地裹住了她的心窝。

“咚咚”,张若菡那寂索多年的心扉,再度轩然敞开。她看到了,看到了那双漆黑星眸中的情思,完全无法掩盖,就那样炽烈地流淌而出,流入了她的心底。好似积累了三春三秋的思恋,终于爆发而出。

那腰间的臂膀,滚烫滚烫地禁锢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来。那人身上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干爽清心,让人不禁心生好感。她们贴得那么近,呼吸相关,隔着薄薄的两重面具,虽未明言,却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

入骨相思知不知?我思君如狂,君可知?

音落,踏歌停,沈绥缓缓将张若菡放下,却不敢松手。张若菡扶着她的双肩,贴着她的身子,双脚落地,金面下的双颊已然绯红似朱砂。一双本来清寒冷澈的眼眸,此刻却柔情似水、波光绵绵。她低着头,不去看沈绥。双手悄悄地护住了自己的衣裙,声如蚊嘤:

“沈司直,还不放手?”

沈绥手顿顿地松开,银面遮挡不住她赤红的耳郭,张若菡身上的香气让她恋恋不舍,想呼唤她的乳名,但话到口中,却又被生生吞下。等提着裘氅的无涯匆匆跑上来,给张若菡披上。沈绥这才缓缓退开,躬身深深一揖,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尽量平静道:

“三娘子赎罪,绥,唐突失礼了。”

张若菡金面下的红唇轻咬,那一句:“无妨。”却久久说不出口。怎么能无妨,她心已乱,已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赤糸以外的人动心。

张若菡不答,却有人代她答了,人群堆集的楼梯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小队的卫兵,卫兵将人群挡开,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提着剑走了上来,怒不可遏的女声冷冷回荡在鹭台之上:

“你确实失礼了,沈司直。”

沈绥循声回头一看,心下不由一沉,口里发苦,本来还滚热的心,被兜头一盆凉水熄灭,冰凉冰凉。谁来不好,偏偏是她,她最敬爱的晋国公主阁下。

李瑾月不知是何时来的,或许有一段时间了。一身绛紫色圆领衫,外罩纱袍,高冠束发,威武赫赫。她缓缓步入场中,威严的目光环视四下,鼓乐手以及看热闹的士人百姓,都在她的目光之下低了头,噤若寒蝉。谁都能感受到这位晋国公主阁下此刻糟糕无比的心情。她就这样缓缓走到沈绥身侧,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具覆面的两人。半晌,她忽的将手中长剑连柄带鞘往身前一杵,“铛”的一声,吓得四周人各个心一跳,有些胆小的现在就想溜走了,却也有不少人想留在这里看热闹。金面女郎的身份虽然不明了,但是晋国公主怒气冲冲地出现于此处,似乎还是针对当下的大红人沈绥,这可让八卦的长安城百姓不能不好奇了。

“下官沈绥,见过晋国公主阁下。”沈绥定了定神,后撤一步,拱手施礼。

然而李瑾月却并未接这个礼,只是雕像一般扶剑站在那里,杀意在凝聚。

沈绥半天得不到回应,只得自行起身,就看到李瑾月正准备拔剑,当下手就按到自己腰间的雪刀之上。

“李瑾月!你干甚么?”张若菡惊怒出声,即便心情跌宕起伏,她依旧尽了最大的克制,压低声音,不让四周人看出不妥。

“莲婢你退下,对你无礼之人,自有我来对付。”李瑾月说话已经丝毫不给沈绥留情面了。沈绥站在原地,无比的尴尬。

“李瑾月!”张若菡气恼不已,只觉得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时务,不明大体?她一个嫡长公主,怎么能因为这点事,就落上一个为女人争风吃醋的恶名。

然而她如何能挡得住怒发冲冠的李瑾月,剑已出,李瑾月起手挑战礼,宏声道:

“瑾月素闻雪刀明断沈伯昭的名号,今日借贵地音律比试之际,向沈司直挑战。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锐。沈司直,意下如何?”

沈绥银面下的脸色有些苍白,今日事态的发展,有些超乎她的预料了。

此时此刻,她也确认了一件她担忧已久的事情,那就是李卯卯这家伙真的爱上莲婢姐姐了。当年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把她气到吐血,以至于旧病复发卧床七日难起,如今又看到她为了莲婢姐姐如此愤怒地站在自己面前,要向自己挑战,沈绥真的是五味杂陈,久久难言。

“怎么,不敢了?你若能赢我,我恕你无罪!”

沈绥是知道她性情的,这口气她若不发泄出来,定然不肯罢休。这家伙此刻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谁也拦不住她。无奈之下,沈绥只能应下挑战,然后假意认输,让她发泄出来,以后再思索补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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