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父亲是因为什么被他打动，鬼使神差正在暗中助他。现在这种局面，三足鼎立的势力里，父亲已经秘密投共，军统局的人再上门自然无疑是一种危机。

宋副处长只给我们家两天的时间考虑，时间只是个过场，结果人人心里都明了，如不答应必然大祸临头。我与父亲实属焦灼，正在这种时候，那个神秘人老K尽然自主的找上了门。

我第一次见到了他，至今难忘。曾经在哥哥的影响下我也读过进步书刊，很多左翼作家的书还秘密的藏在书阁，但是对于红色我怀揣警惕与不安。因为我的家庭正是他们要打倒的资本家。

但是见了老K，我也同父亲一般着了一种魔。似乎他天生就具有一种魔力，一挥手就能让人望风景从，至死追随。

就像是神佛的降世，来普度众人的迷航。从他的话语中，我们风暴中摇摆的家庭之舟再一次看见了光明的路途。我的哥哥也不再是意外死亡 ，他的死亡陡然上升到了一个巨大的高度他发出了万丈的光彩，让我的灵魂深深的震颤。从家，到国，这种光明一路扩散一路燃烧，我已经抑制不住的热血沸腾。

老K带来的，是上级的指示。为了抗日的胜利，为了英雄们不再增多流血牺牲。我与我父亲必须成为一个双面间谍。

上级觉得军统局找上我们家是一种机会，这样我与父亲就可以同时打入军统局和南京伪军军机处。

一箭双雕，表面上我们为重庆政府工作，效忠戴军统，成为间谍打入汪姓政府，实则我们是新四军地下组织的一员，负责收集两方和日本人的情报。

我看见了父亲脸上的为难，他虽然帮助了这新兴的力量但是却并不愿做出如此艰难的冒险。让自己的女儿提着脑袋过日子，谁能忍受？

我去！

我听见这两个字从我喉咙里冲出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小腿还有一些颤抖，我的内心有前所未有的渴望。

父亲看着我，那一瞬他已经被我逼到了一个不得不答应的地步。因为从我的眼神里他明了，他再也管不住我了。

第 3 章

下一章

这不是一件难猜测的事，青年们渴望自由的决心一但被点燃，他们的信念就会像永恒燃烧的火炬，狂风也无法将它吹熄。

红色的火焰秘密燃烧着，蜿蜒进了我的心灵。

国仇家恨里，我握紧了他人递过的，而且是唯一的，那光明的力量。我无法拒绝内心深处的召唤，亡国奴的滋味我未曾尝过，但是日光下的炸弹爆炸声还在我的耳边。我必须追随哥哥的脚步而去，那是给予他灵魂唯一的安慰。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迫使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做出牺牲，否则，不但是我的家庭，我所守护的亲人，都会化为灰烬。

老K走了。新四军秘密地下组织多了一个代号叫老鬼的人。

老鬼，就是我。一个资本家的女儿，顾晓梦。一个双面间谍，顾晓梦。

不久我的父亲顺水推舟答应了宋副处的请求，我的身份又多了一层，一个国名党的特务，被秘密安排去美国接受训练。

一切的一切有条不紊的发展，我像世间最美丽的棋子在历史的风云里被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轻易的左右。

立在回国的船头，听着海鸟尖锐的鸣叫，我的头脑分外的清醒，我的信仰却更加的坚定，身为军统的特务，我更加明白蒋政府是无法救国的，我的第二个身份，我最后的秘密，老鬼，那才是我信仰的全部归宿。

我抓着船的栏杆，海风吹拂波涛起伏中，我已经彻底的蜕变，美国的特训归来，我感觉我似乎苍老了整整几十岁。好像我不是去了半年，我是去了长达一个世纪之久。

我迫不及待的渴望见到这个残破的国家的暗潮汹涌，民族危亡之际，我会像哥哥那样身处其中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

我归国了，我又见到了父亲，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汪精卫面前的红人，他甚至在军统局的指示下送了架美国飞机给汪精卫。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个时候形容我的家世，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有些嫌不够。

作为父亲的女儿，我自然而然不会差到那里去，伪军政府里的机关简直是任我挑选。电讯科，译电科，司令办公室，各种选择里，我相信是一种宿命。

一九三九年的十二月的一个下午，我被时任剿匪总队司令的钱翼虎带到了译电科的办公室。

我第一次见到了她，伪军军机处译电科的科长，李宁玉。

崭新的实木办公桌，一尘不染。两侧的资料架上所有的资料整齐的摆放，阳光从她身后的玻璃窗上照射进来，十二月的天气里，她立在那里一身戎装，面容白皙清秀，神情异常冷漠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