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黎筱雨倒是想，特别想，此时此刻就这样了无牵挂转身就走，然后忘记发生过的事，打电话给周迦宁，顶着漫天寒风，顶着青苍的天空，冷冷的日头，穿过马路奔向她的身边。

“可是你的生活呢？”黎筱雨在她肩头问出来，哽咽的调不成调：“你要怎么办？就怀着内疚和负罪感，每天不能睡觉，拖的人不人鬼不鬼，然后跟一个绝症姑娘共度余生吗？等她有一天死了，你再继续悔恨你都是错误的人生吗？”

卫莱一脸哀伤，沉默的如一捧砂砾。

“你得重新开始。”黎筱雨下了命令，她在她跟前总是能任性的不费吹灰：“你不能再害人害己，难道你想让静彤做第二个温倩吗？如果你不喜欢她，就不要把自己当英雄去拯救别人的人生，你除了把自己变得更糟糕以外，你在感情里到底拯救过谁……”

“黎子。”卫莱一脸哀伤。

“她人已经去世了，也过去好多年了。你这辈子先欠着，下辈子再还，还不上就再还一辈子。老天爷既然没让你出事，你就先好好活着，好好想想你以后该怎么过生活。”黎筱雨决心把坏人继续下去，她怨恨一个好人的恶，但又没法看她消沉。

“我知道……”卫莱颤抖着声音。

黎筱雨从她肩膀起来，眼神坚定，面容困苦道：“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也再不要被根本不了解我们的人伤害，你根本不明白，曾经我愿意为你付出的，比你想象的更多，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可这些……你们都不明白，从没有人来明白我。”

卫莱流了眼泪，哽咽道：“筱雨，我那时候……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黎筱雨笑了道：“你不要这么虚伪好吗？”

她有些想笑，于是笑出来道：“难道你就没有伤害过我吗？”

人就是这样讨厌，总想做好人，但也都忘记了，这世上真的不存在什么好人。

……

☆、第 81 章

“对不起……”卫莱宁愿她再扇几个耳光。

黎筱雨又哭又笑，想把这些曲折都用烫斗烫平，但是世事无常，流水不能回头，落花不能再开，她也不能去怨恨谁，哽咽开口道：“我不想怨你什么，我现在大脑也很乱。”顿了顿，依旧善良道：“我只想你好好面对你的生活。不是只有内疚，不是没命的工作，不是成天去帮助那些残疾孩子逃避责任……”

卫莱喉咙发紧，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一时又无助的模样：“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黎筱雨吸了口气，左手按住嘴巴，内心的鬼左冲右突，但她实在不愿意那些话脱口而出，忍着那句我可以帮你，忍的头皮发麻，仍旧不能说出口，急的眼眶发红。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黎筱雨掉了眼泪，怪怨了自己的善良，然后以求死的心情哭了道：“求你有点出息好吗？不就是她自己跳楼死了吗？难道还是你推下去的不成，那也是你爹妈要你走的，要是你爹妈不那么过分，难道你会跟她分开吗？这事儿不怨你，要怨得怨你爹妈……往上追那得怨我姥爷……”

“最怨的……就是我！我怎么那么蠢，让他给看见了。”黎筱雨泪流不止，扶着额头陷入一场回忆的噩梦。

“这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哭。”卫莱不忍心她痛哭，咬着嘴唇，把她的脸宝石一样捧在手里，给她擦眼泪：“筱雨，我会尽力走出来……不让这件事再困扰我的生活。我真的不想你也为这件事背什么包袱。”

类似的温柔若提前几个月到来，必是蜜糖，但现在宛如□□。

黎筱雨大脑疲倦，昨晚睡的太晚，她已经疲惫的快不能思考：“你要说话算话。”

卫莱嗯了一声，勉强镇定情绪给了她一个笑容，嘴角向上，很温柔的笑容，喉咙里想说算话，可眼眸的泪水不受控制似得先落下来。

糟糕的流着眼泪，说了我答应你。

这也太凄凉了一些。

凡此种种，爱恨纠葛，黎筱雨只能视而不见了。她明白救面前人的那把钥匙在哪儿，她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秘密。她倒是怨恨自己为何也这样铁石心肠起来，她姐姐哭起来的神色像秋雨的天气一般，让人心疼，可她把一时冲动的话都吞咽回去。

生平头一次，她是很想保护好周迦宁，小心翼翼的把她包裹进自己的心脏，像牡蛎包裹住珍珠般，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只告诉自己，因为流水不能回头，所以卫莱也不能将她再带走。

事过境迁，她已经准备往前方迈步，回头去拯救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她自认也没有那么伟大：“你要对自己好一些，别再管那么多人了，你救不了的病人就不要愧疚，你帮不了天下人也不是错误，天下人都是要自己帮自己的，你爸爸自己帮自己成了董事长，我爸爸自己帮自己就业，我帮自己找了份工作……想明白这些，你会好受一些，温倩的事儿，不是你不帮她，是你没办法帮她……是她自己想不开，先放弃了，她要是想开了等你几年，你工作回来，你们还是在一起，所以你想开一点，你一辈子还长……”